第三章 這地方叫什麼_(文)(1 / 3)

?一個佛教居士見到遠來的僧侶,自然會想到供養,做些功德。說書人烏波摩格也不例外,他盛情邀請玄奘三人到他家中坐坐。

對於這份好意,玄奘欣然領受。他初來乍到,也確實想從當地平民這裏了解更多關於這個國家的情況。

天竺平民的房子,從外表上看都很儉樸,牆上刷著石灰,地上鋪著幹牛糞,上麵還灑著零零星星的幾片花瓣,雖然已經幹了,隱隱還有香氣。

但是一進屋,內部裝飾竟是頗為奢華——地麵上鋪著柔軟的細毛布,牆上掛著豔麗的裝飾,各種金、銀、銅、鐵器皿擦拭得鋥亮,給客人坐的繩床上竟然還鑲嵌著珍珠。

女主人穿著豔麗的紗麗出來,奉上水果和甘蔗汁。她的個頭比烏波摩格還要高一點兒,頭戴花環,身上塗著香,脖子上佩戴著彩色瓔珞,手臂和腳踝上掛了很多鐲子,走起路來“叮當”作響。

“尊夫人不是本地人吧?”使者阿提伐摩突然問道。

“她是那揭羅喝國人,是我從那裏把她騙過來的!”烏波摩格很得意地說道。

看來這烏波摩格雖隻是個說書人,日子過的卻很富裕。

相比阿提伐摩,玄奘更關注這個國家的佛寺和聖跡,於是便向烏波摩格打聽。

烏波摩格告訴他:“這濫波國裏的僧徒確實不多,學的大都是大乘佛法。”

“這裏已經是北天竺了吧?”雖然弟子圓覺已經給了他肯定的回答,玄奘還是想從當地人口中得到證實。更重要的是,他的心中一直有個疑惑,想要明確一下。

“天——竺?”烏波摩格明顯覺得奇怪,“法師可能初來乍到,聽音不準,這濫波國和鄰近的那揭羅喝國同屬於印特迦半島的範疇,何來天竺之稱?”

聽了這話,玄奘終於證實了自己這一路之上的困惑和想法——在漢代的文獻中,人們稱天竺為“身毒”,《史記》裏便是這麼寫的;還有的文獻稱“賢豆”,唐人稱“天竺”,可是他一路西行,發現西域等地的人們卻不這麼稱呼。

早在素葉城,玄奘就從統葉護可汗口中聽到了“印特迦”這一稱呼,後來行走中亞,一路上又多次聽到這一名稱——“印特迦”就是天竺嗎?

原本他一直以為,以前人們所說的“天竺”,有口譯之誤,現在看來,這音譯果然有點問題。

見玄奘雙眉微蹙,烏波摩格忙又問道:“法師所說的天竺,便是印特迦嗎?”

“貧僧也不知要去的地方的確切名稱,”玄奘老老實實地回答道,“隻知道那裏是佛陀出生、得道、講法和入滅的地方。那裏有佛法,有聖賢,貧僧此行,便是來求法的。”

“這就對了,”烏波摩格笑道,“這裏便有佛法和聖賢。法師你從大都城往南行,便可看到一座小嶺,嶺上有塔,當年佛陀曾經從王舍城步行至此,那座塔便是為紀念此事而修建的。塔的南邊就是我夫人的故鄉那揭羅喝國,那裏聖跡更多。法師若是繼續南行,翻過一座嶺,再穿越開泊爾山口,便到了。”

玄奘大喜,合掌謝過了烏波摩格,在這個熱情的說書人家中歇息了一晚後,便帶上弟子圓覺和使者阿提伐摩,繼續南行。

走不多久,果然找到了烏波摩格所說的那座紀念塔,由於歲月的滄桑,上麵已是斑斑駁駁。玄奘站立塔前,遙想當年佛陀也曾在此處駐立,不禁百感交集,頂禮膜拜。

從濫波國再往南去二十餘裏,便到了著名的開泊爾山口,這裏屬那揭羅曷國,最窄處僅十餘尺,卻是大雪山地區最重要的山隘,是由中亞進入南亞次大陸的唯一通道。波斯人、希臘人、大月氏人,以及曆史上的諸多征服者,都曾從這個山口出入那片神奇的次大陸。

過了開泊爾山口,渡過嶺濟河,便來到群山環繞的那揭羅喝國。

這個國家比濫波國大了許多,也似乎更加富裕,一路上莊稼茂盛,花果眾多,民風淳樸,行來十分愉快。

同濫波國一樣,那揭羅曷國也沒有最高君主,不過國都之中有一位城主。

聽說一位東方法師遠道而來,求法取經,城主非常高興,忙派人將玄奘請入宮中,安排供養。

“法師不遠萬裏,西來求法,真是世所罕見,”城主興致勃勃地說道,“像法師這樣的高僧一定能解答我心中的疑問。”

“城主過獎了,”玄奘合掌道,“貧僧自己尚有疑問,又何敢為他人釋疑?何況這裏乃是佛地。但得與城主共參佛法,也便足慰平生矣。”

城主哈哈大笑:“法師說得極是,我國雖不是佛陀出生或得道的地方,卻也有多處佛陀遺跡,大雪山以北的很多僧人都曾到過這裏,法師可一一瞻仰。”

玄奘很高興,自從翻越大雪山,渡過阿姆河,看到的“佛跡”便越來越多,那些看似普通的佛寺也因此有了靈性,使他強烈地意識到自己離佛陀越來越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