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提婆達多的信徒(文)(1 / 3)

?般若羯羅有些擔憂地看了他一眼,隨即笑道:“我知道師兄慈悲,你就把他們的行為當作是一種苦修好了。”

苦修?玄奘苦笑不已。

他知道印度有很多苦修者,各自修持著從遠古時期便傳承下來的種種稀奇古怪的“苦行”。

這段日子以來,他除了每天清晨到恒河岸邊打坐讀書外,有時也到附近的森林裏轉轉,在那裏,他見到了更多的苦行者,大多數是婆羅門教徒和耆那教徒,也有一小部分不知是什麼教徒,隻知道他們之中有的奉日月為教,有的奉水火為教……恒河兩岸的熱帶叢林似乎就是專門為他們準備的。

印度人自古就有在森林中漫遊悟道的古老習慣,甚至形成了一定規模的森林團體。他們一般不受社會和法律的限製,但其內部卻有自己的律條。

這些苦行僧的修行方式可謂千奇百怪,多數人以草為衣,有的隻披著樹皮樹葉,有的完全赤身裸體;他們實行簡陋的、饑餓的修行方式,隻吃一些草木花果,有一天吃一頓飯的,有兩天、三天、甚至七天才吃一頓飯的;他們白天翹起一腳,隻用另一隻腳站立,晚上就睡眠在塵土裏,有的甚至睡在荊棘之上、水火之側,使身體經受水深火熱般的考驗。總之,他們的修行方式是自懲性的,是極端痛苦的。

“你們為何要修煉這樣奇特的苦行呢?”記得有一天,玄奘實在忍不住了,向幾個天衣派的耆那教徒發問道。

“修行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一個教徒這樣回答他,“如果容易,那豈不是人人都能修行?想要修行,就必須吃常人無法吃的苦頭。”

“可是,貧僧還是不明白,你們要用這種方式求得什麼樣的果報呢?”他問。

那教徒回答道:“我們修煉這種種苦行,為的是要升天。”

“升天?”玄奘皺起了眉頭,“天界雖然快樂,可一旦福德用盡,還是會跌落下來,繼續輪回六道,最終還是要受盡種種痛苦。你們為什麼要修行這種因行,最終得到的仍是痛苦的果報呢?”

那個天衣派教徒用奇怪的目光看著他,這時旁邊衝過來幾個人,手執藤條衝他吼道:“你這個貪圖享樂的異鄉人,不要用你那套罪惡的思想來影響我們!”

說著,便揮起手中的藤條朝他身上抽打過來,他隻好狼狽地逃離了這群苦修者。

那一天,當他離開那片叢林時,竟意外地遇到了幾位佛教沙門,他們坐在樹下,脖子上掛著念珠,腰間纏了一塊裹襠布,露出骨瘦如柴的身體。

玄奘初時以為這些人是瑜伽行者,便停下腳步,誠心向他們請教。幾句問話之後,才知道,他們並非修定,而是在用苦行的方式追求智慧和解脫。

“你們怎麼會認為這麼做就能夠得到無上智慧呢?”玄奘覺得很不可思議,“這樣豈不是太愚蠢了嗎?”

那幾位沙門搖頭道:“我知道你是釋迦的信徒,隻知道追求享樂,我們的修行方式你是不會理解的。”

“難道你們不是釋迦的信徒?”玄奘反問道。

“我們信奉提婆達多的教義。”那幾位沙門答道。

聽到“提婆達多”這個名字,玄奘頓時呆住了。

作為一個博覽群經的高僧,玄奘當然知道提婆達多是何許人也——他是佛陀的堂弟,阿難尊者的親哥哥。幼時曾與太子悉達多共習諸藝。由於他機智聰明,富有才幹,因而各方麵都非常優異,但也正因為如此,他常起爭競之心,嫉恨始終比他強的悉達多。

悉達多成道後,提婆達多也隨其出家。在開始的十二年裏,他的表現還好——

據《十誦律》記載,提婆達多:“出家做比丘,十二年中善心修行:讀經、誦經、問疑、受法、坐禪。爾時佛所說法,悉皆受持。”

《出曜經》中則說他:“聰明廣學”,“十二年中,坐禪入定,心不移易,誦佛經六萬。”

“於佛法中,信敬心清淨。”

然而經過十二年的苦修,提婆達多仍未證入“阿羅漢”果位,因為他的內心深處,始終潛伏著“貪、嗔、癡、慢、疑”的種子,這些種子雖然暫時被壓抑,然而在遇到足以引發其滋長的因緣時,還是會開出有毒的花,結出有毒的果來。

提婆達多向往“神通力”,他認為大家之所以尊敬佛陀,就是因為他有神通。

其實他不知道,佛陀受人尊敬是因為有般若智慧,是以偉大的人格來感化一切眾生,這與神通無關。然而提婆達多的心被無明遮蔽,無論如何都想不到這一層。

提婆達多向佛陀乞求神通之道。佛陀很清楚自己這位堂弟的性格,因此回答他道︰“你擁有神通又有什麼用呢?修行最重要的是修心,啟迪內在的智慧,覺悟宇宙人生的真理,這才是使自己解脫的不二法門。神通並不是萬能的利器,也無法解脫輪回之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