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知青開餐館也有自鳴得意的時候，每當有熟悉的知青來時，他都要與他們喝幾杯，做幾盤可口牛肉菜，與來者開懷暢飲，談天說地，談知青歲月蹉跎往事。有時還要吵嘴，爭執，辯解，最後不歡而散，過後還來。有時談著談著彼此談出了眼淚，弄得一個個林黛玉似的，過了一陣又變了，一個個趾高氣揚，好象是來尋找報仇似的。
不知哪一天有人說這地方要搬遷，於是圍繞搬遷話題展開爭議，有人說搬掉好了老知青又賺一大筆錢，可是老知青心有餘悸，這地方拆了他到哪裏開牛肉館，還能看見老兄老弟的嗎？再見時不是七老八十就是沒有多少時日了，彼此之間心能不酸。為這，老知青不願意搬遷，可是胳膊肘兒擰不過大腿，他找了很多領導仍舊沒得到解決。
這條路要變成高速公路，而且還有一座立交橋，不論如何找人也是注定要離開的，老知青不願意離開，軟磨硬泡希望多留一天是一天。可是文件一個比一個狠，他們不離開是不行的，無奈，他隻想站好最後一班崗。本來是等過完年這裏才能動工，可是施工隊等不及了，不等過年就匆匆忙忙開工了，而且是大張旗鼓地開工了。
老知青看著挖掘機說：“你說我能不走嗎？施工隊進來了，我若不離開我不是罪人了嗎？”周曉得勸告：“走就走吧這是遲早的事，走了他們是不是還給錢啊？有了錢在開一家餐館也是可能的，你還是有能力開餐館的……”老知青看著周曉得說：“在哪裏開餐館我不愁，我愁的是知青小屋沒有了，知青餐館沒有了，牛肉餐館也沒有了，你說還有什麼念想啊？”周曉得說：“不是還有我嗎？我幫助你開牛肉餐館，召集知青返回來吃你的牛肉菜……”
老知青說：“我擔心他們咬不動了……”兩人就笑，笑聲驚動了周圍的人，他們看著一老一少，不知他們笑什麼。老知青看著周曉得勸告：“你不能在我這種地方吃飯了，會影響你的名聲，以後想吃時通知我親自去做。”周曉得說：“什麼時候想吃我就來找你，說實話久不吃了有時還是想吃的，有這口味。”老知青說：“好了不談了你回去吧，馬上回家過年吧，否則家裏人該擔心你了。”周曉得問：“有關芳菲的事你不想聽了是不是？”老知青說：“不想聽了，這就是一個要臉不要屁股的人，我沒什麼可聽的了……”周曉得說：“好吧我還是回家吧……”
周曉得想回家，這是他早就有的想法，隻不過他想聽芳菲說出真相，可是芳菲遲疑不決，至今沒有完全說出真相，而周曉得也沒有完全查出結果。一個人沒有結果，一個案子沒有結果，一件往事沒有結果，這就讓人懷疑了。
老知青給周曉得出主意：“如果你真想了解情況，過年時不能回家，隨隨便便與他們中任何一個人談話都可能套出真話來，這就是看你的本事了。”周曉得說：“談話我是有本事的，這你是知道的我什麼時候敗下陣來過？”
老知青說：“我是知道你可是並不代表我了解你呀，現在的人都是雙麵間諜，當麵一套，背後一套。”周曉得說：“你是在挑我的理嗎？”這時忽然聽見有人叫喊：“爸爸你跟誰在說話？我怎麼看這人這樣麵熟呢？”周曉得說：“是你女兒小燕子回來了嗎？”老知青說：“是的，她從北邊回來，可能是打一站就走從來不在家住的。”
周曉得迎了出去，興奮地叫喊：“小燕子，你不認識我了？”小燕子看著周曉得，愣住了，她以前就想見周曉得可是就是見不到，現在周曉得在眼前她卻不知道說什麼好，周曉得上前拉著小燕子的手，忽然他的手停下了，看著小燕子的空袖子問：“這是怎麼回事？”老知青說：“那年她發現有人害你哥哥拚命抱那個壞東西大腿被砍斷了胳膊，從此就是這樣了……”周曉得心中一驚，又是一個意外，他問老知青：“你為什麼不說？為什麼？”
實際上還用說嗎？老知青為保護周曉得的哥哥付出的代價不比任何人少，家裏人也跟隨付出，小燕子就是其中之一。周曉得抱著小燕子，嘴上輕輕地說：“讓你受苦了，有什麼困難跟我提出來我保證幫助解決……”
好久好久，小燕子才推開周曉得的擁抱，她說：“我現在很好的用不著幫助，你什麼時候來的是不是多住幾天？”周曉得說：“我就在這座城市沒有走，想不到你今天才回來，是不是也多住幾天？”老知青也說：“是呀這次來就住一天吧，見見他們再走……”可是小燕子看著周曉得，一字一頓地說：“不了他們還等著我呢，不能住。”
周曉得說：“回來一趟不容易還是多住幾天吧，哪怕一天也好啊。”小燕子說：“我是回來為老五叔買牛肉菜的，他點名要這樣幾種牛肉菜，爆炒牛肋骨，彩椒牛柳，白灼肥牛，菜膽蠔油牛肉，菜心扒牛肉，蔥爆肥牛，番茄燉牛腩，幹煸牛肉絲……”老知青說：“他愛吃為什麼不能親自來？”小燕子說：“他病了，已經起不了床了，他家人特意委托我來買的，可能堅持不到今天晚上了，所以我必須返回……”周曉得心中震撼，老知青說：“你等等我馬上做。”
老知青扔下周曉得做菜去了，周曉得趁此機會與小燕子談著，他問小燕子：“這幾年在幹什麼？”小燕子搖頭說：“沒做什麼，隻是幫助孤寡老人做做飯……”周曉得一聽就明白了，小燕子還沒有工作，他感到對不起她。是為哥哥，還是為自己，周曉得心裏感到無限歉意，可是他不知道對小燕子說什麼，隻是說：“有困難就說吧，我一定會幫助你的……”小燕子說：“我很好用不著幫助……”周曉得聽到小燕子拒絕的話，心裏更是委屈，痛苦。
半小時後，老知青做好菜，交給小燕子，來不及說什麼，小燕子匆匆忙忙離開了。看著小燕子走了，周曉得心裏又是一陣難受，老知青為他們家做了巨大貢獻，可是至今也沒有報答過他們，周曉得想報答老知青，算是為哥哥，為家裏人，他對老知青說：“你們進城吧，家裏人的工作我負責安排，否則這地方拆遷後到哪裏找你呢？”
老知青笑逐顏開：“我們早想好了，這裏拆遷後我們全家去鄉下，到時我們不是能在網上見麵嗎？”老知青說的很輕鬆，可是周曉得聽起來很悲涼，老知青這是在交待後事，而他們還沒報答呢，怎能離開呢？周曉得不想這樣離開，他對老知青說：“今年過年跟我在一起吧，有我的就有你的，咱們好好過一個年，就象小時候我跟你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