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中,袁老給我寫過十來封信吧。給袁老寫信,讀袁老回信,都覺得很輕鬆,是向長輩在彙報,是和老師在聊天,沒有距離,更沒有拘束。忘了寫些什麼了,好像談工作,談杭州天氣,談讀什麼書。對了,1990年告訴他,“我也評上特級”了,很擔心自己名不符實。袁老回信肯定我是“名符其實”的,我自然十分高興!
隻是這包信收藏得太好了,幾次搬家,現在居然不知藏在何處。聽說雪丹把袁老的信整理得很好,我便直罵自己不知好歹。可是真的找不到了!可惜!
還有一件很有意思的事。當年我先生去北京開會,我讓他去“沙灘後街”看看袁老,順便送他一點土產。袁老一本正經讓他背回一塊“端硯”。當年,我那麼忙,哪裏有空練書法?總想退休後練吧!這麼一藏,就藏了三十多年。現在我退休都十年了,還是沒有用。“靜”不下來。袁老,我心浮氣躁的,不是舞文弄墨的主!很對不起啊,就當作收藏品吧。或許我的孫子會用得上。
鄉情濃濃
袁老,浙江人。他鄉情濃濃,很喜歡回浙江,很喜歡杭州西湖。有一年他來杭,就住在西湖邊的新新飯店。晚上我去看他,他讓我陪他在湖邊散步。他跟我說,“你們杭州人太幸福了,天天看到西湖,很享受!”我心裏想:我有空天天逛西湖?說不定還是外地人逛得多。不過,難得老人家有這樣的雅興,那就陪他逛逛吧,聽他說說吧,我也散散步,享受湖光月色。
很有意思的是有一年春天,我先生坐飛機去北京。當時,春筍剛剛上市,我打電話問老師:“袁老,想不想吃春筍。明天帶一點給你。”老先生非常開心地說:“好的,好的。你再給我帶點‘雪裏蕻’菜。”反正是坐飛機去,筍不會那麼快壞的,鹹菜就更沒問題了。帶給他以後,老先生可高興了。後來他告訴我,這筍舍不得吃啊,剝好以後放在冰箱裏,最後幾根都已經幹癟了,讓我覺得袁老住在北京真可憐。後來,他又跟我說想念老家的“油冬兒”菜,讓我覺得“家鄉”真的是在舌尖上,也就是那一種純純正正的口味。
後來,袁老走了,我曾經這麼想過:如果有機會去北京給他掃墓,那麼就給他帶兩盤家鄉菜吧。鮮鮮的,鹹菜炒筍;綠綠的,油冬兒菜。可是,一直匆匆去北京,匆匆回杭州,從未去給他掃過墓。到現在,我也無法遠離杭州了,這又是我的一個遺憾。
絮絮叨叨的,說給袁老聽,也是說給自己聽。
……
窗外,雨點淅瀝。獨自聽雨的感覺,真的很好。特別是夜晚。讓雨洗淨塵間、心間的煩囂。
亮一盞心燈,點一柱心香,遙祝遠方的袁老,一切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