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家庭與背叛(3 / 3)

我曾在前文中提過,傑特魯德對性生活不感興趣。從艾薩克本人對此事的記載及從這對夫婦的一些朋友那兒了解到的情況看,傑特魯德的性冷淡實際已發展成為性無能。她極有可能根本達不到性高潮,結果使阿西莫夫的性生活成了一種敷衍了事的過程。很難說清是什麼導致了傑特魯德的性無能,因為她不可能與他人談論性生活的感受。我隻能認為有可能是因為不和諧。艾薩克具有他那代一人的典型特點。他所受的教育不允許他公開探討性感受,除非是討論臨床醫學問題。雙方都開不了口,互相怨恨之情又不斷加深,這無疑將使事情變得更糟。

1953年4月,艾薩克請一位在醫院裏認識的年輕女人共進午餐,她帶了個女友一同去了。結果艾薩克與這位女友一拍即合。餐桌上,他極盡挑逗之能事,不斷說著自己常說的那些輕薄話,而那位女友竟對艾薩克的接連轟炸應對如流。這使得整個情形非同一般,當即便給艾薩克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午餐後,阿西莫夫將朋友送回家。那位住在坎布裏奇的女友又請他送她回家。接著,她又請他進屋喝咖啡。事情一步步地發展,最後兩人上了床。

艾薩克稱,他是被人勾引的,並且事後他馬上產生了一種犯罪感,覺得很羞愧。他以前從未越軌過,覺得自己陷入了一個失控的境地。他可能是失控了,但他喜歡這種失控的感覺。

艾薩克竭力表示,這次經曆令他開了眼。有史以來第一次,他在做愛後覺得自己是個成功的情人,他很快得出結論,不是他就是傑特魯德有問題,否則的話,傑特魯德不會如此厭惡性生活,致使整個過程總是那麼機械。兩人結婚時都是童身,他們的性關係是在新婚之夜笨手笨腳的基礎上開始的,11年過去了,似乎也沒長進多少。

雖然阿西莫夫感到內疚、驚恐,但他也為自己滿足了一個女人的需要而洋洋自得。直到那時,他才意識到自己需要的是什麼,他聲稱自己並沒有馬上開始一連串的徽情與婚外性生活,但大量證據表明,自1953年起,艾薩克就已獲得了性解放,隨著不忠行為的日益增多,他有了許多婚外性伴侶。久而久之,他的內疚與恐慌也煙消雲散了。

盡管艾薩克沒有把自己在坎布裏奇的豔遇告訴傑特魯德,但她對丈夫的變化並非毫無覺察。艾薩克講了一件事。事情發生後不久,一次,一家人利用周末開車回紐約探望親戚,他注意到傑特魯德似乎對他不滿,並無緣無故地亂發脾氣。另外,她還提到了離婚,這可是結婚以來的第一次,進一步證明了傑特魯德對發生的一切是心中有數的。我們可以認為傑特魯德是心甘情願地忍受艾薩克對她的冷淡、對工作的全身心投入,但當她發現了丈夫的不忠時,她開始覺得這段婚姻走到了盡頭。據艾薩克的自傳記載,這第一次婚姻裂痕出現在1953年,當時他與坎布裏奇的那位年輕女人第一次發生關係並沒多久。

從其他任何方麵來看,阿西莫夫一家都給人留下了歡樂家庭的印象。經曆了這次風波,他們並未離婚,看來傑特魯德權衡再三,還是覺得他們婚姻中積極的方麵要多些。她要麼是決定接受丈夫的不忠,要麼是當這件事沒發生過。從艾薩克本人對當時情形的記載來看,他認為傑特魯德對他的婚外情毫無覺察,但他一直都害怕她會發現。多年以後,他極力向世人,尤其是他的妻子,展示自己“可愛的(但不是實際意義上的)老色鬼”形象。但他騙不了別人,更騙不了傑特魯德。

即使那時,在婚姻如此動蕩的情況下,艾薩克也沒足夠的時間來陪傑特魯德,這一點顯而易見。他當時正忙著寫後來令他聲名遠揚的那些書。他不是個好丈夫,卻是個好父親,特別寵愛羅賓。在傑特魯德試圖解決家中的現實問題時,艾薩克把自己埋在了工作中。他多次承認,他經常把寫作當作一種逃避方式。

50年代時,學院裏的麻煩無疑給艾薩克帶來了壓力,同時,他又總是忙著尋找新構思,開始下一個寫作計劃。無性的婚姻極有可能是他必須在工作中尋求安慰的主要原因。不能讓妻子達到性高潮無疑損傷了他的自信。打字機與一係列無性描寫的太空故事使他獲得了第一次解放,第二次解放則是在坎布裏奇的一間公寓裏、在一位年輕女人的懷抱中實現的。

艾薩克認為,這次豔遇使他性格中隱藏著的一麵得到了釋放,使他重新找回了自信。這表現在他大得驚人的創作量及他認為代表著他科幻小說創作頂峰的作品上。

在阿西莫夫看來,整個50年代,他最好的作品是機器人偵探小說《鋼之洞》與《赤裸的太陽》。但我認為,他的傑作應該是《永恒的終結》。不論將哪本書視為他最偉大的成就,它們都是在他獲得性解放的這一小段時光中創作的。

奇怪的是,在這段時期創作的作品中,他幾乎沒流露出自己的性感受。他在作品中對性的描寫總是拘謹得讓人詫異。當有位朋友問他為什麼從未想過要寫本性科幻小說時,他粗魯地回答說他不願意。這位朋友接著說有人認為他根本不知道該怎麼寫時,阿西莫夫上鉤了。幾周內,他創作了一部極為不盡人意的短篇小說《離開希爾達獨在馬斯波特》。

在將故事交給那位提出挑戰的作家朋友時,阿西莫夫甚至還要求不要用他的真名發表這部作品。數年後,大概是感到時代不同了,他才同意將這部個篇收入他的一個短篇小說集中。

有了婚外性經驗後,阿西莫夫小說中唯一的變化就是在《永恒的終結》中有了一段愛情故事及男女主人公之間一次簡單的、近乎不存在的性場麵(將在下一章中進一步討論)。

盡管阿西莫夫將創作量的增大及想象力的更為豐富歸功於1953年的性覺醒,但他顯然有意避免將自己的真實生活經曆寫人作品。

這實際上也是阿西莫夫小說經常麵對的、具有廣泛性的批評——他幾處從未將現實世界的感情人物與他所創造的技術——動力世界聯係起來。阿西莫夫在小說中極少描寫人物的生活,他們似乎都生活在真空中,周圍塞滿了機器及過去與未來的種種影像。

阿西莫夫在描述曆史遠景、壯觀的塵世與太空方麵極富想象力,但他對人物性格或感情的刻畫卻蒼白無力。人物所處的環境背景毫無寓意,他們的生活也毫無深度,通常隻是些在銀河係這個大舞台上演戲的剪紙人物。我們之所以關心他們,是因為我們對宏大的全景、對曆史的描述以及對滲透銀河係各個角落被稱為人類的生物(卻沒有展示其靈魂)的無法無天的行為感興趣。阿西莫夫講故事的獨特技巧使讀者更關心故事所講述的宏偉計劃,而忽略那些在故事中扮演角色的個人。可以說,這是一種客觀、科學的寫作方式,不過,它仍能激起讀者對故事的興趣。

那麼,阿西莫夫是對自己的婚外性經曆史大感慚愧而不願在作品中提及一絲半點,還是他根本寫不出來呢?極有可能的一種說法是,自從他開始寫科幻小說並建立了自己的風格後,他已意識到不能隨便改弦更張,突然寫一部滿篇是性的小說。即便是遲鈍得近乎可愛的阿西莫夫都不敢想象,他這麼做不會露出馬腳來,那時即使想掩人耳目恐怕都不行了。

在我看來,阿西莫夫之所以未在其小說中描寫性,是因為他所接受的教育要比他的性解放意識更為根深蒂固。1953年之後,他的寫作模式隻是有了些小變化,但不是完全改變。

據記載,阿西莫夫曾宣稱自己不喜歡看色情文學作品。他說:“我每次看這種書都覺得難為情。”①朋友們可以為此作證。他曾在婚後光顧過紐約的下流劇院,但隻去過一次,他認為整個過程枯燥乏味。有一次,在第42大街上,一位妓女找上了他。他後來聲稱,當時他根本不知道她是在拉皮條,但當他弄明白後,他嚇得拔腿就跑。

①載赫伯今肯尼文:《令人吃驚的阿西莫夫》,1969年10月12日《波士頓周日環球雜誌》。

阿西莫夫夫婦終於度過了婚姻危機。從1955年羅賓出世,到1969年兩人離異,艾薩克與傑特魯德又共同生活了14年。然而650年代中期起,他們生活在一起隻是為了圖方便。他們首先想到的是孩子及他們舒適的生活。傑特魯德隻是接受了自己是一名蒸蒸日上的作家的妻子這一地位。這是一個名揚四海的男人,一個她愛著的、卻又不能與其共享全部夫妻樂趣的男人。夫妻倆組成了一個高效益的小組,從這個意義上看,兩人倒是對好搭檔。

50年代末是阿西莫夫一生中最快樂的時期。1958年夏季,他辭去了波士頓大學的工作,但保留了助理教授的頭銜。他從離開學院的那天起就成了一名專業作家,並馬上進入了他最具經濟效益的創作時期。

雖然沒有在短時期內暴富,但阿西莫夫一家生活得很舒適。遷入新居不到一年,他們就還清了貸款;他們在銀行裏的存款比取錢買房子時要多。離開波士頓大學時,阿西莫夫每年的寫作收入已超過了20,000美元。在隨後的幾年中,收人更是有了極大的增長。

在回顧阿西莫夫成為國際知名作家的歲月前,我們先看看他的一些作品,正是這些作品推動了他的科幻小說創作事業的發展,使他由一名成功的流行雜誌作家成為國際知名作家。在距其第一部長篇小說《空中卵石》出版約半個世紀的今天,他的許多小說仍暢銷不衰,深受讀者喜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