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曾有幸在十五歲的時候來過一次京都,那時候的京都不似現在這般明目張膽花枝招展傷風敗俗江河日下,倌伶兒塗著厚厚的白粉張著血盆大口穿著一件單薄的外裳扯著帕子在大早晨的壞人胃口。
不知哪位學究說過要看一個城鎮發展的好不好就得看他們的客棧多不多,而她覺得,光看客棧的數量是遠遠不夠的,還得從內部知道其發展,於是乎便選了京都繁華鬧市裏頭最最普通的一家住下了。誰知大半夜傳來陣陣殺豬聲,害的她失眠了大半宿,睡的不甚好。
男子將魚刺全部挑出遞到了她跟前,動作緩慢優雅,說不出的賞心悅目。
她轉個麵,繼續手支著臉頰。
男子喚來了店家,要了一碟水晶蝦餃和一碗豆腐花,亦是耐心的從另一麵遞到她的跟前。
她‘嗤’了聲,蒙著眼睛繼續換姿勢。
男子不說話,隻是謫仙般地優雅端坐,甚有趣味的看著她。
藍棲嘖歎自己害人不淺,想不到都是人太太太奶奶的年齡了,還讓一孩子如此費盡心思厚著臉皮跟著她輾轉了半個京都又一覺睡到了大天亮。皮相害人啊!
“小妻今日怎的男子裝扮?”
“你怎知我名?”藍棲眯著眼,眸中閃現著一絲精光。無奈人隻是拿起筷子攜了一塊水晶蝦餃,無比淡定地舉在空中,幽然道:“都要我負責了,還不是我妻?”
藍棲剛一張嘴,一筷子就塞進了她的嘴。咀嚼著,湯汁足味道鮮頓時開了胃。看著眼前男子一派泰然,又頓時上了氣,“那為何又是小?”
男子又舀了一匙豆腐花湊到她嘴邊,寵溺無比,“你不過是十五六歲,不是小是什麼?”
藍棲含著那口豆腐花,很是艱難的咽了下去,嗬嗬幹笑了兩下,內心一片忐忑,當是欺騙一純真少年心,太不厚道!
“不是很難吃啊?”男子見她眉色尷尬,以為是豆腐花溫過之後變了味,當下便自己嚐了口,抬頭卻見藍棲睜大眼睛,病態的唇也跟著紅了紅。他會心一笑,仙似的笑顏讓人移不開眼。她暗呐一聲,低頭自己吃起那條魚來。
“小妻還未回答我的問題,為何今日男子裝扮?恩……或者說,是更讓人移不開眼了。”男子將蝦餃移到她跟前,把魚往外移了移,似是希望她少吃些,吃的清淡些。藍棲認命地扒著吃食,含糊地回了句:“辦事還是男兒身方便些。”
楊家不愧是京都富豪家,就是外頭兩隻石獅子就夠氣派,雄踞於兩邊,上好的石材精細的雕刻,沒個幾十萬兩是請不來的。
等著門外守衛進去通報,男子拿出袖中一根去了藤葉的柳條,細細的編織起來。她從沒如此仔細的看過男子的手,隻覺得這雙手修長的很,非常好看。再對比一下自己的手,雖然也不差,但就是沒他的靈巧,沒一會會兒就編出個小傘骨架來,讓她好一陣驚喜。
男子嘴角揚起,輕輕喚了聲“登徒子”。
揚升正在書房看著書,聽見腳步聲,便讓丫鬟搬上兩張椅子來。他的書明顯是還未翻過的,有九成新。闌棲也不客氣,坐了下來,待揚升問起身邊英挺劍眉華貴謫仙的男子姓甚名誰家住何方時,她才啞然想起自己連這些都沒有問,果真是老了。
男子對著她淡淡一笑,甚是刺眼。
“我姓落,單字一個殤。”說的挺正正經經的,藍棲端起茶盞起了起杯蓋,抿了口茶,有些心虛的聽著他繼續往下說,“小妻在何方,我家便在何方。”
手中茶盞抖了一抖,她亦是艱難地咽了下去。
揚升抱拳作揖,卻是對著藍棲的,“昨日我見藍姑娘對著評書感興趣,便請了京都最好的說書人來了府上做客,順便說上一說。不知藍姑娘可還賞臉在府上吃上一頓中飯,或是住在府上,好讓我盡下地主之誼?”
見識過了京都的“繁華”,藍棲笑嗬嗬地將落殤的話曬在一邊,對著揚升口中的說書人很是感興趣,便應下住上三日。
揚升大喜,立馬讓丫鬟小廝打掃一下聽雨軒,據說那是府上最好的小苑,平時一直空閑著,未曾有人搬住進去。聽雨閣,顧名思義,便是雨聲清脆,水光瀲灩,花開無限。
落殤進府後臉一直臭著,讓她一度覺得自己犯了不可饒恕的錯,心怦怦怦連手都不知道怎麼放了。
聽雨軒位置極好,站在屋頂上能瞧出整個府的構局。南麵不大不小五個豆,還是個會移動的。落殤順著藍棲的眼光看去,不過是幾個人在那裏團成一團,似是在爭奪著什麼。
“你倒是眼睛靈光!”藍棲點點頭,毫不吝嗇地誇了句。活了太久,又許久不出遠門,這會兒聽說那裏起了爭執,當下來了興致,“落殤,你可會輕功?”
他將她橫抱起,輕盈的,點著足尖輕飄至中庭,兩人皆是白衣,在天光一色中融為一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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伸爪,按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