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裏淚意逼人，“恪打仗向來有頭腦，可是這一次他怎麼看不出這是誘敵之計？安喜等地是平原，我們大燕騎兵即使敗了，易散易聚，所以十敗都不怕。可現在冉閔背後是山丘叢林，而恪背後是大河濤濤，是泒水！那是死地！倘若再敗，除了投河自殺身亡，本王猜不出還有任何後路。”
我隻能緘默。
他眼淚大滴的打下，“恪與本王兄弟情深，這些年一直默默在一旁幫助本王，本王雖然沒有明說，可是心裏明白的很。可是如今他竟然中計快要性命不保，你讓本王如何麵對先王。”
我道，“吳王還在常山，可以叫他想辦法支援。”
他搖頭，俊顏灰敗，“本王一定要救回恪。”他甩開我的手，腳步踉蹌往外走，步步似乎走在刀刃人，背影讓人心疼。他的聲音響在門外，“命所有人馬準備，隨本王前去泒水，支援桓王。”
慕容俊，傻男人。怎麼可能來得及，一切已經太晚。桓王前去泒水與冉閔對持已經有些時日，如今，隻怕是勝負決戰之期，就算你連夜趕到，就算你勉強到了泒水，隻怕勝負早分。到時候，隔著河岸看到那些屍體，看到老鷹爭食的如山屍體，豈不是更添不快。
你可知道，那一日小沙河對麵遍地的屍體，我瘋了似的在那堆屍體上找你，一顆心死疼死疼。那遍地屍體，河水染成了腥紅，死了的人，地上幹涸血河，相互交映的血色彌漫塵世。
如今你要去救兄弟，而我隻能再一次祈求上天，佑君平安。
府衙前上萬鐵騎排成列隊，而列隊中央慕容俊的黑色汗血寶馬威風凜凜。我抱著曄兒固執的策馬在他身旁，他第三次在重複，“本王命你回去。”我眼裏一熱，摟緊曄兒，開始拍著馬腹，“你要去哪裏，我都陪著，一家人在一起，即使死也未嚐不好。”
馬匹飛揚，街道上的塵土亦是漫天飛舞。
前麵的鐵騎排在兩旁。
“夏一。”慕容俊在叫，策馬跟了上來。身後馬蹄聲錚錚響的紛亂，浩浩蕩蕩的部隊都跟了過來。他策馬追上我，迎著風還在叫，“帶著曄兒回府衙，本王救回恪，立刻回來。”
“駕——”
我騎著馬，越來越快，曄兒躲在我懷裏，堅強地叫，“爹。”說，“我們一起。”身體隨著馬在顛簸，慕容俊知我固執，放棄再求我而是策馬跟著。一路冷風刮的臉生疼，大軍日夜皆程，然而長路漫漫，還是過了好些天才趕到泒水。
泒水河水濤濤，洶湧大河擋住了去路。漫漫的河水對岸隱約聽到號角聲，還有震天響的呐喊，對岸的屍體也很明顯，那些血如同小河沙，泛濫成了血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