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知道了虛雲老和尚。人家活到120歲,那麼德高望重的一個人,想不到也會說這樣的話:“世界上的人,由少至老,都離不了衣食住三個字,這三個字就把人忙死了。現在時移世易,佛家弟子也和世人一樣為衣食住而奔忙,耕田插秧,一天到晚泡在水裏,不泡就沒得食,春時不下種,秋到無苗豈有收?可見一粥一飯,來之不易,要花時間,費工夫,勞心力,才有收成。為佛家弟子,豈可端然拱手,坐享其成。”“前幾天總務長為了些小事情鬧口角,與僧值不和,再三勸他,他才放下。現在又翻腔,和生產組長鬧起來,我也勸不了。昨天說要醫病,向我告假,我說,‘你的病不用醫,放下就好了。’”“這幾天鬧水災,去年鬧水災也在這幾天,今年水災怕比去年更壞。我放不下,跑出山口看看,隻見山下一片汪洋大海,田裏青苗比去年損失更多,人民糧食不知如何,我們買糧也成問題。所以要和大家商量節約省吃,從此不吃幹飯,隻吃稀飯。先收些洋芋摻在粥內吃,好在洋芋是自己種的,不花本錢,拿它頂米渡過難關。我們要得過且過。”

啊!原來活佛也不是踩著蓮花在天上走,他也要穿衣吃飯,真的是“佛法在世間,不離世間覺”。老和尚的話裏分明裹著一粒粒的明珠:“煩惱即菩提”,“一粥一飯,當思來之不易”,“放下,放下”……像荷花的花心,琥珀裏的蜜蜂翅,或是陌上墟裏人家傳出的炊煙,灶間的亮焰,格外溫暖人心。

再看一些人高高在上,說著一些玄妙的話,搞一些繁雜瑣碎的儀式,很多時候,就有些裝腔作勢、故弄玄虛了。若是先存了這麼一個心,那說出來的話,做出來的事,甚至寫出來的文章,都染上一股看似出塵、實則厚厚的塵味,有點像下等女子臉上擦的脂粉,好像“驢糞蛋上下了霜”。佛果圓悟禪師把先輩大德們的睿智語言編纂起來,寫了一本《碧岩錄》,風行一時,可是他的師傅始終說他沒有參透。那個老人,悠悠地歎氣,仿佛自言自語,又仿佛對他說:“什麼時候你能像平常那樣說話,該有多好。”

真的,平常做事,平常說話,平常行路,平平常常……多好。

把手邊的事情做好,把要讀的書讀掉,吃飯的時候專心吃飯,睡覺的時候香香地睡覺,不強索,不思量,把每一時每一刻的“當下”過好,這就是道。

其實,人的真正生活,大概就是要落實到吃飯、數錢、睡覺、打孩子,才算有意思。柴米馨香,人間天堂。

時針上的火焰,分針上的海水

文/朱成玉

你說會將一生的愛濃縮成十年,給我和自己。然後,給我自由和回憶。

我在這個漆黑的夜裏倉促起身,似乎是急著去接住天使們在這個夜裏撒落的祝福和恩賜。如同夢的延伸,我以另外的方式,遠離了塵世。

那個小鍾分秒不差地走著,像我們步調一致的愛情。它見證了我們風風雨雨的十年,它的形狀是一個童話般的小木屋,粉色,很溫暖的色彩,它是我們愛情的心髒。

我在夜裏醒來,因為看到了時針上舞蹈的火焰,聽到了分針上奔騰的海水。隻想告訴你,十年,是可以讓臉上生出皺紋,也可以讓心靈滌蕩如新的一段時光;十年,是可以讓誓言原形畢露為謊言,也可以讓謊言洗心革麵為誓言的一場革命;十年,可以裝完一扇門,卻不一定築好牢固的屋簷;十年,可以讓愛銷聲匿跡,也可以讓愛在烈火中完成一隻鳳凰的涅槃。

十年的似水年華,想和你摩擦出火光,像星星、月亮和螢火蟲積攢的燈籠,像冬天的爐火和親人的煙袋鍋裏閃爍著的杜鵑花,像孩子們在最深的夜裏釋放的煙花和他們璀璨斑斕的夢想。

十年的滔滔時光,想和你在黎明鋪展夢想的金色地毯;想和你在黃昏織出一場雪,埋葬過往的憂傷;想和你一起,把夜裏的鳥鳴無一遺漏地鑲嵌到微涼的夢裏。

十年的緩緩歲月,想和你創作出一本書,有詩歌,激情但錯落有致;有散文,淡泊卻不失凝重;有小說,平和卻餘音嫋嫋。

巨大的窗簾把夜隔開,我可以用一個60千瓦時的燈泡製造一個白天,我的很多工作要在這個白晝完成。十年了,我第一次想到,要為你,為我們的愛情記錄下一個個瞬間,我要用我的筆,叼著記憶不放,並擒住夢想的河流,義無反顧地為我們的愛情畫出帶著墨香的花朵。

這是一個思念的晚上,奮不顧身的晚上 ,春天仿佛一下子就來了,像我們突然在一瞬間長大,又在一瞬間衰老。 太陽說,生活是每天從東往西劃一道弧,發光是它唯一的快樂。門說,生活是反複地被打開又被關上,與主人握手是它最感溫馨的事情。酒杯說,生活是每天在嘴唇與桌麵之間晃悠,傾斜是它認為比站立更崇高的姿勢。我說,生活像祖先留下來的一件瓷器,越磨越亮,亮到可以照見真實的我。

屬於我的時光已消逝了一大半,而我沒有任何財富,唯餘這段愛情的花香,希望它在婚姻的窗子裏自由出入。其實不管男人還是女人,在繁瑣的婚姻生活裏可以變成頑石也可以變成珍珠,就看你如何調配20歲時的激情,30歲時的矛盾和掙紮,40歲時的了然和接受,將它們烹製成可口的婚姻晚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