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公(元年至三十一年)1(3 / 3)

楚公子午為令尹,公子罷戎為右尹,蒍子馮為大司馬,公子櫜師為右司馬,公子成為左司馬,屈到為莫敖,公子追舒為箴尹,屈蕩為連尹,養由基為宮廄尹,以靖國人。君子謂:“楚於是乎能官人。官人,國之急也。能官人,則民無覦心。

《詩》雲:“嗟我懷人,置彼周行。’能官人也。王及公、侯、伯、子、男,甸、采、衛大夫,各居其列,所謂周行也。”鄭尉氏、司氏之亂,其餘盜在宋。鄭人以子西、伯有、子產之故,納賄於宋,以馬四十乘與師伐、師慧。三月,公孫黑為質焉。司城子罕以堵女父、尉翩、司齊與之。良司臣而逸之,托諸季武子,武子置諸卞。鄭人醢之,三人也。

師慧過宋朝,將私焉。其相曰:“朝也。”慧曰:“無人焉。”相曰:“朝也,何故無人?”慧曰:“必無人焉。若猶有人,豈其以千乘之相易淫樂之矇?必無人焉故也。”子罕聞之,固請而歸之。

夏,齊侯圍成,貳於晉故也。於是乎城成郛。

秋,邾人伐我南鄙。使告於晉,晉將為會以討邾、莒晉侯有疾,乃止。冬,晉悼公卒,遂不克會。

鄭公孫夏如晉奔喪,子蟜送葬。

宋人或得玉,獻諸子罕。子罕弗受。獻玉者曰:“以示玉人,玉人以為寶也,故敢獻之。”子罕曰:“我以不貪為寶,爾以玉為寶,若以與我,皆喪寶也。不若人有其寶。”稽首而告曰:“小人懷璧,不可以越鄉。納此以請死也。”子罕置堵其裏,使玉人為之攻之,富而後使複其所。

十二月,鄭人奪堵狗之妻,而歸諸範氏。

襄公十六年

【經】十有六年春王正月,葬晉悼公。三月,公會晉侯、宋公、衛侯、鄭伯、曹伯、莒子、邾子、薛伯、杞伯、小邾子,於湨梁。戊寅,大夫盟。晉人執莒子、邾子以歸。齊侯伐我北鄙。夏,公至自會。五月甲子,地震。叔老會鄭伯、晉荀偃、衛寧殖、宋人伐許。秋,齊侯伐我北鄙,圍郕。大雩。冬,叔孫豹如晉。

【傳】十六年春,葬晉悼公。平公即位,羊舌肸為傅,張君臣為中軍司馬,祁奚、韓襄、欒盈、士鞅為公族大夫,虞丘書為乘馬禦。改服修官,烝於曲沃。警守而下,會於湨梁。命歸侵田。以我故,執邾宣公、莒犁比公,且曰:“通齊、楚之使。”晉侯與諸侯宴於溫,使諸大夫舞,曰:“歌詩必類!”齊高厚之詩不類。荀偃怒,且曰:“諸侯有異誌矣!”使諸大夫盟高厚,高厚逃歸。於是,叔孫豹、晉荀偃、宋向戌、衛寧殖、鄭公孫蠆、小邾之大夫盟曰:“同討不庭。”許男請遷於晉。諸侯遂遷許,許大夫不可。晉人歸諸侯。

鄭子蟜聞將伐許,遂相鄭伯以従諸侯之師。穆叔従公。齊子帥師會晉荀偃。書曰:“會鄭伯。”為夷故也。

夏六月,次於棫林。庚寅,伐許,次於函氏。

晉荀偃、欒黶帥師伐楚,以報宋揚梁之役。楚公子格帥師及晉師戰於湛阪,楚師敗績。晉師遂侵方城之外,複伐許而還。

秋,齊侯圍郕,孟孺子速繳之。齊侯曰:“是好勇,去之以為之名。”速遂塞海陘而還。

冬,穆叔如晉聘,且言齊故。晉人曰:“以寡君之未禘祀,與民之未息。不然,不敢忘。”穆叔曰:“以齊人之朝夕釋憾於敝邑之地,是以大請!敝邑之急,朝不及夕,引領西望曰:‘庶幾乎!’比執事之間,恐無及也!”見中行獻子,賦《圻父》。獻子曰:“偃知罪矣!敢不従執事以同恤社稷,而使魯及此。”見範宣子,賦《鴻雁》之卒章。宣子曰:“匄在此,敢使魯無鳩乎?”

襄公十七年

【經】十有七年春王二月庚午,邾子卒。宋人伐陳。夏,衛石買帥師伐曹。秋,齊侯伐我北鄙,圍桃。高厚帥師伐我北鄙,圍防。九月,大雩。宋華臣出奔陳。冬,邾人伐我南鄙。

【傳】十七年春,宋莊朝伐陳,獲司徒卬,卑宋也。

衛孫蒯田於曹隧,飲馬於重丘,毀其瓶。重丘人閉門而訽之,曰:“親逐而君,爾父為厲。是之不憂,而何以田為?”夏,衛石買、孫蒯伐曹,取重丘。曹人愬於晉。

齊人以其未得誌於我故,秋,齊侯伐我北鄙,圍桃。高厚圍臧紇於防。師自陽關逆臧孫,至於旅鬆。郰叔紇、臧疇、臧賈帥甲三百,宵犯齊師,送之而複。齊師去之。

齊人獲臧堅。齊侯使夙沙衛唁之,且曰:“無死!”堅稽首曰:“拜命之辱!抑君賜不終,姑又使其刑臣禮於士。”以杙抉其傷而死。

冬,邾人伐我南鄙,為齊故也。

宋華閱卒。華臣弱皋比之室,使賊殺其宰華吳。賊六人以鈹殺諸盧門合左師之後。左師懼曰:“老夫無罪。”賊曰:“皋比私有討於吳。”遂幽其妻,曰:“畀餘而大璧!”宋公聞之,曰:“臣也,不唯其宗室是暴,大亂宋國之政,必逐之!“左師曰:“臣也,亦卿也。大臣不順,國之恥也。不如蓋之。

“乃舍之。左師為己短策,苟過華臣之門,必聘。

十一月甲午,國人逐□□狗,□□狗入於華臣氏,國人従之。

華臣懼,遂奔陳。

宋皇國父為大宰,為平公築台,妨於農功。子罕請俟農功之畢,公弗許。築者謳曰:“澤門之皙,實興我役。邑中之黔,實尉我心。”子罕聞之,親執撲,以行築者,而抶其不勉者,曰:“吾儕小人,皆有闔廬以辟燥濕寒暑。今君為一台而不速成,何以為役?”謳者乃止。或問其故,子罕曰:“宋國區區,而且詛有祝,禍之本也。”齊晏桓子卒。晏嬰粗縗斬,苴絰、帶、杖,菅屨,食鬻,居倚廬,寢苫,枕草。其老曰:“非大夫之禮也。”曰:“唯卿為大夫。”

襄公十八年

【經】十有八年春,白狄來。夏,晉人執衛行人石買。秋,齊師伐我北鄙。冬十月,公會晉侯、宋公、衛侯、鄭伯、曹伯、莒子、邾子、滕子、薛伯、杞伯、小邾子同圍齊。曹伯負芻卒於師。楚公子午帥師伐鄭。

【傳】十八年春,白狄始來。

夏,晉人執衛行人石買於長子,執孫蒯於純留,為曹故也。

秋,齊侯伐我北鄙。中行獻子將伐齊,夢與厲公訟,弗勝,公以戈擊之,首隊於前,跪而戴之,奉之以走,見梗陽之巫皋。

他日,見諸道,與之言,同。巫曰:“今茲主必死,若有事於東方,則可以逞。”獻子許諾。

晉侯伐齊,將濟河。獻子以朱絲係玉二??,而禱曰:“齊環怙恃其險,負其眾庶,棄好背盟,陵虐神主。曾臣彪將率諸侯以討焉,其官臣偃實先後之。苟捷有功,無作神羞,官臣偃無敢複濟。唯爾有神裁之!”沉玉而濟。

冬十月,會於魯濟,尋湨梁之言,同伐齊。齊侯禦諸平陰,塹防門而守之,廣裏。夙沙衛曰:“不能戰,莫如守險。”弗聽。諸侯之士門焉,齊人多死。範宣子告析文子曰:“吾知子,敢匿情乎?魯人、莒人皆請以車千乘自其鄉入,既許之矣。若入,君必失國。子盍圖之?”子家以告公,公恐。晏嬰聞之曰:“君固無勇,而又聞是,弗能久矣。”齊侯登巫山以望晉師。

晉人使司馬斥山澤之險,雖所不至,必旗而疏陳之。使乘車者左實右偽,以旗先,輿曳柴而従之。齊侯見之,畏其眾也,乃脫歸。丙寅晦,齊師夜遁。師曠告晉侯曰:“鳥烏之聲樂,齊師其遁。”邢伯告中行伯曰:“有班馬之聲,齊師其遁。”叔向告晉侯曰:“城上有烏,齊師其遁。”十一月丁卯朔,入平陰,遂従齊師。夙沙衛連大車以塞隧而殿。殖綽、郭最曰:“子殿國師,齊之辱也。子姑先乎!”乃代之殿。衛殺馬於隘以塞道。晉州綽及之,射殖綽,中肩,兩矢夾脰,曰:“止,將為三軍獲。不止,將取其衷。”顧曰:“為私誓。”州綽曰:“有如日!”乃弛弓而自後縛之。其右具丙亦舍兵而縛郭最,皆衿甲麵縛,坐於中軍之鼓下。

晉人欲逐歸者,魯、衛請攻險。己卯,荀偃、士匄以中軍克京茲。乙酉,魏絳、欒盈以下軍克邿。趙武、韓起以上軍圍盧,弗克。十二月戊戌,及秦周,伐雍門之萩。範鞅門於雍門,其禦追喜以戈殺犬於門中。孟莊子斬其以為公琴。己亥,焚雍門及西郭、南郭。劉難、士弱率諸侯之師焚申池之竹木。壬寅,焚東郭、北郭。範鞅門於揚門。州綽門於東閭,左驂迫,還於門中,以枚數闔。

齊侯駕,將走郵棠。大子與郭榮扣馬,曰:“師速而疾,略也。將退矣,君何懼焉!且社稷之主,不可以輕,輕則失眾。

君必待之。”將犯之,大子抽劍斷鞅,乃止。甲辰,東侵及濰,南及沂。

鄭子孔欲去諸大夫,將叛晉而起楚師以去之。使告子庚,子庚弗許。楚子聞之,使楊豚尹宜告子庚曰:“國人謂不穀主社稷,而不出師,死不従禮。不穀即位,於今五年,師徒不出,人其以不穀為自逸,而忘先君之業矣。大夫圖之!其若之何?“子庚歎曰:“君王其謂午懷安乎!吾以利社稷也。”見使者,稽首而對曰:“諸侯方睦於晉,臣請嚐之。若可,君而繼之。不可,收師而退,可以無害,君亦無辱。”子庚帥師治兵於汾。於是子蟜、伯有、子張従鄭伯伐齊,子孔、子展、子西守。二子知子孔之謀,完守入保。子孔不敢會楚師。

楚師伐鄭,次於魚陵。右師城上棘,遂涉潁,次於旃然。

蒍子馮、公子格率銳師侵費滑、胥靡、獻於、雍梁,右回梅山,侵鄭東北,至於蟲牢而反。子庚門於純門,信於城下而還。涉於魚齒之下,甚雨及之,楚師多凍,役徒幾盡。

晉人聞有楚師,師曠曰:“不害。吾驟歌北風,又歌南風。

南風不競,多死聲。楚必無功。”董叔曰:“天道多在西北,南師不時,必無功。”叔向曰:“在其君之德也。”

襄公十九年

【經】十有九年春王正月,諸侯盟於祝柯。晉人執邾子,公至自伐齊。取邾田,自漷水。季孫宿如晉。葬曹成公。夏,衛孫林父帥師伐齊。秋七月辛卯,齊侯環卒。晉士匄帥師侵齊,至穀,聞齊侯卒,乃還。八月丙辰,仲孫蔑卒。齊殺其大夫高厚。鄭殺其大夫公子嘉。冬,葬齊靈公。城西郛。叔孫豹會晉士匄於柯。城武城。

【傳】十九年春,諸侯還自沂上,盟於督揚,曰:“大毋侵小。”執邾悼公,以其伐我故。遂次於泗上,疆我田。取邾田,自漷水歸之於我。晉侯先歸。公享晉六卿於蒲圃,賜之三命之服。軍尉、司馬、司空、輿尉、候奄,皆受一命之服。賄荀偃束錦,加璧,乘馬,先吳壽夢之鼎。

荀偃癉疽,生瘍於頭。濟河,及著雍,病,目出。大夫先歸者皆反。士匄請見,弗內。請後,曰:“鄭甥可。”二月甲寅,卒,而視,不可含。宣子盥而撫之,曰:“事吳,敢不如事主!”猶視。欒懷子曰:“其為未卒事於齊故也乎?”乃複撫之曰:“主苟終,所不嗣事於齊者,有如河!”乃暝,受含。

宣子出,曰:“吾淺之為丈夫也。”晉欒魴帥師従衛孫文子伐齊。季武子如晉拜師,晉侯享之。

範宣子為政,賦《黍苗》。季武子興,再拜稽首曰:“小國之仰大國也,如百穀之仰膏雨焉!若常膏之,其天下輯睦,豈唯敝邑?”賦《六月》。

季武子以所得於齊之兵,作林鍾而銘魯功焉。臧武仲謂季孫曰:“非禮也。夫銘,天子令德,諸侯言時計功,大夫稱伐。

今稱伐則下等也,計功則借人也,言時則妨民多矣,何以為銘?且夫大伐小,取其所得以作彝器,銘其功烈以示子孫,昭明德而懲無禮也。今將借人之力以救其死,若之何銘之?小國幸於大國,而昭所獲焉以怒之,亡之道也。”齊侯娶於魯,曰顏懿姬,無子。其侄鬲聲姬,生光,以為大子。諸子仲子、戎子,戎子嬖。仲子生牙,屬諸戎子。戎子請以為大子,許之。仲子曰:“不可。廢常,不祥;間諸侯,難。光之立也,列於諸侯矣。今無故而廢之,是專黜諸侯,而以難犯不祥也。君必悔之。”公曰:“在我而已。”遂東大子光。使高厚傅牙,以為大子,夙沙衛為少傅。

齊侯疾,崔杼微逆光。疾病,而立之。光殺戎子,屍諸朝,非禮也。婦人無刑。雖有刑,不在朝市。

夏五月壬辰晦,齊靈公卒。莊公即位,執公子牙於句瀆之丘。以夙沙衛易己,衛奔高唐以叛。

晉士匄侵齊,及穀,聞喪而還,禮也。

於四月丁未,鄭公孫蠆卒,赴於晉大夫。範宣子言於晉侯,以其善於伐秦也。六月,晉侯請於王,王追賜之大路,使以行,禮也。

秋八月,齊崔杼殺高厚於灑藍而兼其室。書曰:“齊殺其大夫。”従君於昏也。

鄭子孔之為政也專。國人患之,乃討西宮之難,與純門之師。子孔當罪,以其甲及子革、子良氏之甲守。甲辰,子展、子西率國人伐之,殺子孔而分其室。書曰:“鄭殺其大夫。”專也。子然、子孔,宋子之子也;士子孔,圭媯之子也。圭媯之班亞宋子,而相親也;二子孔亦相親也。僖之四年,子然卒,簡之元年,士子孔卒。司徒孔實相子革、子良之室,三室如一,故及於難。子革、子良出奔楚,子革為右尹。鄭人使子展當國,子西聽政,立子產為卿。

齊慶封圍高唐,弗克。冬十一月,齊侯圍之,見衛在城上,號之,乃下。問守備焉,以無備告。揖之,乃登。聞師將傅,食高唐人。殖綽、工僂會夜縋納師,醢衛於軍。

城西郛,懼齊也。

齊及晉平,盟於大隧。故穆叔會範宣子於柯。穆叔見叔向,賦《載馳》之四章。叔向曰:“肸敢不承命。”穆叔曰:“齊猶未也,不可以不懼。”乃城武城。

衛石共子卒,悼子不哀。孔成子曰:“是謂蹶其本,必不有其宗。”

襄公二十年

【經】二十年春王正月辛亥,仲孫速會莒人盟於向。夏六月庚申,公會晉侯、齊侯、宋公、衛侯、鄭伯、曹伯、莒子、邾子、滕子、薛伯、杞伯,小邾子盟於澶淵。秋,公至自會。

仲孫速帥師伐邾。蔡殺其大夫公子燮。蔡公子履出奔楚。陳侯之弟黃出奔楚。叔老如齊。冬十月丙辰朔,日有食之。季孫宿如宋。

【傳】二十年春,及莒平。孟莊子會莒人,盟於向,督揚之盟故也。

夏,盟於澶淵,齊成故也。

邾人驟至,以諸侯之事,弗能報也。秋,孟莊子伐邾以報之。

蔡公子燮欲以蔡之晉,蔡人殺之。公子履,其母弟也,故出奔楚。

陳慶虎、慶寅畏公子黃之逼,愬諸楚曰:“與蔡司馬同謀。

“楚人以為討。公子黃出奔楚。

初,蔡文侯欲事晉,曰:“先君與於踐士之盟,晉不可棄,且兄弟也。”畏楚,不能行而卒。楚人使蔡無常,公子燮求従先君以利蔡,不能而死。書曰:“蔡殺其大夫公子燮”,言不與民同欲也;“陳侯之弟黃出奔楚”,言非其罪也。公子黃將出奔,呼於國曰:“慶氏無道,求專陳國,暴蔑其君,而去其親,五年不滅,是無天也。”齊子初聘於齊,禮也。

冬,季武子如宋,報向戌之聘也。褚師段逆之以受享,賦《常棣》之七章以卒。宋人重賄之。歸,複命,公享之。賦《魚麗》之卒章。公賦《南山有台》。武子去所,曰:“臣不堪也。”衛寧惠子疾,召悼子曰:“吾得罪於君,悔而無及也。名藏在諸侯之策,曰:‘孫林父、寧殖出其君。’君入則掩之。

若能掩之,則吾子也。若不能,猶有鬼神,吾有餒而已,不來食矣。”悼子許諾,惠子遂卒。

襄公二十一年

【經】二十有一年春王正月,公如晉。邾庶其以漆、閭丘來奔。夏,公至自晉。秋,晉欒出奔楚。九月庚戌朔,日有食之。冬十月庚辰朔,日有食之。曹伯來朝。公會晉侯、齊侯、宋公、衛侯、鄭伯、曹伯、莒子、邾子於商任。

【傳】二十一年春,公如晉,拜師及取邾田也。

邾庶其以漆、閭丘來奔。季武子以公姑姊妻之,皆有賜於其従者。

於是魯多盜。季孫謂臧武仲曰:“子盍詰盜?”武仲曰:“不可詰也,紇又不能。”季孫曰:“我有四封,而詰其盜,何故不可?子為司寇,將盜是務去,若之何不能?”武仲曰:“子召外盜而大禮焉,何以止吾盜?子為正卿,而來外盜;使紇去之,將何以能?庶其竊邑於邾以來,子以姬氏妻之,而與之邑,其従者皆有賜焉。若大盜禮焉以君之姑姊與其大邑,其次皋牧輿馬,其小者衣裳劍帶,是賞盜也。賞而去之,其或難焉。紇也聞之,在上位者,灑濯其心,壹以待人,軌度其信,可明征也,而後可以治人。夫上之所為,民之歸也。上所不為而民或為之,是以加刑罰焉,而莫敢不懲。若上之所為而民亦為之,乃其所也,又可禁乎?《夏書》曰:‘念茲在茲,釋茲在茲,名言茲在茲,允出茲在茲,惟帝念功。’將謂由己壹也。

信由己壹,而後功可念也。”庶其非卿也,以地來,雖賤必書,重地也。

齊侯使慶佐為大夫,複討公子牙之黨,執公子買於句瀆之丘。公子鉏來奔。叔孫還奔燕。

夏,楚子庚卒,楚子使薳子馮為令尹。訪於申叔豫,叔豫曰:“國多寵而王弱,國不可為也。”遂以疾辭。方署,闕地,下冰而床焉。重繭衣裘,鮮食而寢。楚子使醫視之,複曰:“瘠則甚矣,而血氣未動。”乃使子南為令尹。

欒桓子娶於範宣子,生懷子。範鞅以其亡也,怨欒氏,故與欒盈為公族大夫而不相能。桓子卒,欒祁與其老州賓通,幾亡室矣。懷子患之。祁懼其討也,愬諸宣子曰:“盈將為亂,以範氏為死桓主而專政矣,曰:‘吾父逐鞅也,不怒而以寵報之,又與吾同官而專之,吾父死而益富。死吾父而專於國,有死而已,吾蔑従之矣!’其謀如是,懼害於主,吾不敢不言。

“範鞅為之征。懷子好施,士多歸之。宣子畏其多士也,信之。

懷子為下卿,宣子使城著而遂逐之。

秋,欒盈出奔楚。宣子殺箕遺、黃淵、嘉父、司空靖、邴豫、董叔、邴師、申書、羊舌虎、叔羆。囚伯華、叔向、籍偃。

人謂叔向曰:“子離於罪,其為不知乎?”叔向曰:“與其死亡若何?《詩》曰:‘優哉遊哉,聊以卒歲。’知也。”樂王鮒見叔向曰:“吾為子請!”叔向弗應。出,不拜。其人皆咎叔向。叔向曰:“必祁大夫。。”室老聞之,曰:“樂王鮒言於君無不行,求赦吾子,吾子不許。祁大夫所不能也,而曰‘必由之’,何也?”叔向曰:“樂王鮒,従君者也,何能行?祁大夫外舉不棄仇,內舉不失親,其獨遺我乎?《詩》曰:‘有覺德行,四國順之。’夫子,覺者也。”晉侯問叔向之罪於樂王鮒,對曰:“不棄其親,其有焉。

“於是祁奚老矣,聞之,乘馹而見宣子,曰:“《詩》曰:‘惠我無疆,子孫保之。’《書》曰:‘聖有謨勳,明征定保。

‘夫謀而鮮過,惠訓不倦者,叔向有焉,社稷之固也。猶將十世宥之,以勸能者。今壹不免其身,以棄社稷,不亦惑乎?鯀殛而禹興。伊尹放大甲而相之,卒無怨色。管、蔡為戮,周公右王。若之何其以虎也棄社稷?子為善,誰敢不勉?多殺何為?”宣子說,與之乘,以言諸公而免之。不見叔向而歸。叔向亦不告免焉而朝。

初,叔向之母□?石叔虎之母美而不使,其子皆諫其母。其母曰:“深山大澤,實生龍蛇。彼美,餘懼其生龍蛇以禍女。

女,敝族也。國多大寵,不仁人間之,不亦難乎?餘何愛焉!“使往視寢,生叔虎。美而有勇力,欒懷子嬖之,故羊舌氏之族及於難。

欒盈過於周,周西鄙掠之。辭於行人,曰:“天子陪臣盈,得罪於王之守臣,將逃罪。罪重於郊甸,無所伏竄,敢布其死。

昔陪臣書能輸力於王室,王施惠焉。其子黶,不能保任其父之勞。大君若不棄書之力,亡臣猶有所逃。若棄書之力,而思黶之罪,臣,戮餘也,將歸死於尉氏,不敢還矣。敢布四體,唯大君命焉!”王曰:“尤而效之,其又甚焉!”使司徒禁掠欒氏者,歸所取焉。使候出諸轘轅。

冬,曹武公來朝,始見也。

會於商任,錮欒氏也。齊侯、衛侯不敬。叔向曰:“二君者必不免。會朝,禮之經也;禮,政之輿也;政,身之守也;怠禮失政,失政不立,是以亂也。”知起、中行喜、州綽、邢蒯出奔齊,皆欒氏之黨也。樂王鮒謂範宣子曰:“盍反州綽、邢蒯,勇士也。”宣子曰:“彼欒氏之勇也,餘何獲焉?”王鮒曰:“子為彼欒氏,乃亦子之勇也。”齊莊公朝,指殖綽、郭最曰:“是寡人之雄也。”州綽曰:“君以為雄,誰敢不雄?然臣不敏,平陰之役,先二子鳴。

“莊公為勇爵。殖綽、郭最欲與焉。州綽曰:“東閭之役,臣左驂迫,還於門中,識其枚數。其可以與於此乎?”公曰:“子為晉君也。”對曰:“臣為隸新。然二子者,譬於禽獸,臣食其肉而寢處其皮矣。”

襄公二十二年

【經】二十有二年春王正月,公至自會。夏四月。秋七月辛酉,叔老卒。冬,公會晉侯、齊侯、宋公、衛侯、鄭伯、曹伯、莒子、邾子、薛伯、杞伯、小邾子於沙隨。公至自會。楚殺其大夫公子追舒。

【傳】二十二年春,臧武仲如晉,雨,過禦叔。禦叔在其邑,將飲酒,曰:“焉用聖人!我將飲酒而己,雨行,何以聖為?”穆叔聞之曰:“不可使也,而傲使人,國之蠹也。”令倍其賦。

夏,晉人征朝於鄭。鄭人使少正公孫僑對曰:“在晉先君悼公九年,我寡君於是即位。即位八月,而我先大夫子駟従寡君以朝於執事。執事不禮於寡君。寡君懼,因是行也,我二年六月朝於楚,晉是以有戲之役。楚人猶競,而申禮於敝邑。敝邑欲従執事而懼為大尤,曰晉其謂我不共有禮,是以不敢攜貳於楚。我四年三月,先大夫子蟜又従寡君以觀釁於楚,晉於是乎有蕭魚之役。謂我敝邑,邇在晉國,譬諸草木,吾臭味也,而何敢差池?楚亦不競,寡君盡其土實,重之以宗器,以受齊盟。遂帥群臣隨於執事以會歲終。貳於楚者,子侯、石盂,歸而討之。湨梁之明年,子蟜老矣,公孫夏従寡君以朝於君,見於嚐酎,與執燔焉。間二年,聞君將靖東夏,四月又朝,以聽事期。不朝之間,無歲不聘,無役不従。以大國政令之無常,國家罷病,不虞薦至,無日不惕,豈敢忘職?大國若安定之,其朝夕在庭,何辱命焉?若不恤其患,而以為口實,其無乃不堪任命,而翦為仇讎,敝邑是懼。其敢忘君命?委諸執事,執事實重圖之。”秋,欒盈自楚適齊。晏平仲言於齊侯曰:“商任之會,受命於晉。今納欒氏,將安用之?小所以事大,信也。失信不立,君其圖之。”弗聽。退告陳文子曰:“君人執信,臣人執共,忠信篤敬,上下同之,天之道也。君自棄也,弗能久矣!”九月,鄭公孫黑肱有疾,歸邑於公。召室老、宗人立段,而使黜官、薄祭。祭以特羊,殷以少牢。足以共祀,盡歸其餘邑。曰:“吾聞之,生於亂世,貴而能貧,民無求焉,可以後亡。敬共事君,與二三子。生在敬戒,不在富也。”己巳,伯張卒。君子曰:“善戒。《詩》曰:‘慎爾侯度,用戒不虞。

‘鄭子張其有焉。”冬,會於沙隨,複錮欒氏也。

欒盈猶在齊,晏子曰:“禍將作矣!齊將伐晉,不可以不懼。”楚觀起有寵於令尹子南,未益祿,而有馬數十乘。楚人患之,王將討焉。子南之子棄疾為王禦士,王每見之,必泣。棄疾曰:“君三泣臣矣,敢問誰之罪也?”王曰:“令尹之不能,爾所知也。國將討焉,爾其居乎?”對曰:“父戮子居,君焉用之?泄命重刑,臣亦不為。”王遂殺子南於朝,轘觀起於四竟。子南之臣謂棄疾,請徙子屍於朝,曰:“君臣有禮,唯二三子。”三日,棄疾請屍,王許之。既葬,其徒曰:“行乎?”曰:“吾與殺吾父,行將焉入?”曰:“然則臣王乎?“曰:“棄父事仇,吾弗忍也。”遂縊而死。

複使薳子馮為令尹,公子齮為司馬。屈建為莫敖。有寵於薳子者八人,皆無祿而多馬。他日朝,與申叔豫言。弗應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