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明先生，妾身問你，你認為真實與虛幻的界限在何方呢？”
問這句話的時候，白淩小姐正插著耳機，捧著平板電腦看著動畫，蜷曲著身子窩在高檔梨花木製成的貴妃床裏。
平板的屏幕裏播放的是當季的新番動畫。
沒想到白淩小姐這樣經曆漫長時光的女子，也能對這種專供青少年的動畫作品也充滿了興趣，確實是一個很有活力的女孩子（？）呢。
“妾身當然是在問晴明先生，人們會對各類作品裏麵出現的虛擬人物，產生出特殊的情感。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麼？”
白淩換了另外一個更好理解的問法。
“也許是……有些奇怪的吧？”賈晴明並不知道怎麼回答她，外加自己也稍稍有些心不在焉。
“但是，真實與虛幻，晴明先生真的能夠分辨清楚麼？如果真實隻是如同缸中之腦那樣，被製造出來，欺騙大腦的幻覺，如果世界的存在，真的隻是印度神話中梵天的一夢，那樣的真實，真的有意義嗎？”
所謂的缸中之腦，是哲學家提出的一種猜想。
他猜想一個人被邪惡科學家施行了手術，他的腦被放進一個盛有維持腦存活營養液的缸中。腦的神經末梢連接在計算機上，這台計算機按照程序向腦傳送信息，以使他保持一切完全正常的幻覺。
這個假想最基本的問題是：你如何擔保你自己不是在這種困境之中呢？
是一個關於現實和虛幻之間，無法解答的難題。
“隻要不影響到生活的層麵，無論有著怎樣喜好，都是個人的愛好而已啦。喜歡現實的世界和東西也好，喜歡虛擬的世界和東西也好，都是個人的選擇罷了，能完成普通生活的前提下，任何一種生活方式都是正常的啦。大概可以這樣理解。”
賈晴明停下手中的活計，想了想之後，這樣回答白淩。
“啊啦，隻要不影響到生活……麼？哪怕這‘生活’，是虛假的存在麼？”白淩追問。
“在知道真相之前，生活總得繼續這樣下去吧……”賈晴明撓撓頭，這個問題很強人所難的啊……
“明白了。”白淩微微閉眸，“類似於那種隻要貢獻出了自己的力量和作用，無論怎樣也無所謂了的那種想法嘛？”
“喂喂！”
明顯已經被曲解得很厲害了啊！
“開玩笑的~”白淩掩著嘴笑道。“晴明先生所說的，當然是最佳的選擇呢。世界的本質是真實也好，是虛幻也好，哪怕是黑客帝國之中那樣，被智械圈養著的人類產生的一場永不醒來的夢境也好……在真相揭曉之前，依然要按照這樣的法則進行著。”
“但妾身非常欣賞的是……晴明先生對不同的生活方式，表現出的尊重。因為終極答案，本就無人知曉。基於此產生的種種推斷與秩序，就像是建立在隨時可能風化垮塌的岩層上的大廈，不應該用來困住任何人。”
白淩緩緩地說道。
賈晴明默默地忙碌著，他從小就是這樣孤獨地成長著，直到今日。從來不去插手其他人的生活，也曾經按照別人為自己貼心的“指導”而去嚐試，最終都以失敗而告終，隻好恢複了自己原本所習慣的生活。
所以他從不喜歡插手他人，也不那麼喜歡按照其他人的想法從事。
他的做法基於他的判斷，他人也是。
“就像是天劫。”
白淩小姐的話，生硬地撕開了賈晴明的回憶世界，就好像是天劫本身所象征的雷霆一般，能夠撕開一切的阻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