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仍然是帝王。你們不要管我,
讓我自由行事吧!
一看不見的人
地點:天外某王國
時間:雲外時光
劇中人物:艾哈代卜(首相)
穆芭萊(女秘書)
鮑利斯(男秘書)
侍衛
農民代表團
優素福·赫勒頓(酋長財主代表)
修女及其女伴
宮中內閣大樓一角的一個房間。房間中心位置放著一張大寫字台,後臨著一樘大門,左右兩側各有一門。房間中的器皿豪華無比,一片皇家氣派。
時值晚間。
幕徐徐升起,女秘書穆芭萊坐在寫字台後,等待著總理大臣到來,手裏握著一支筆,麵前放著一堆文件。
男秘書鮑利斯坐在另一麵的寫字台後。
兩個衛兵靠大門扇站著。
首相從右門進來,他是一個矮小的羅鍋,與其說像人,倒不如說更像狼,麵容醜陋。他邁著沉重的腳步,兩隻手就像枯幹的樹枝子。
兩侍衛走上前去,將首相抬到寫字台前的椅子上。他伸出兩隻幹枯的手,隻見那兩隻手不住地抖動,活像風中的枯樹枝。假若他不作聲,你定會以為那是隻魔爪,他既不是人,也不是猴,簡直是一具木乃伊,而體內放置了一架機器,正在活動著他那萎縮的神經。但是,他的二目裏卻閃爍著異樣的光芒,那是在這個世界上不存在的一種光芒。
首相進來時,穆芭萊和鮑利斯都站了起來。
穆芭萊——一位苗條女子,芳齡三十,膚色呈象牙白,一頭栗色發,目光銳利,滿臉透著靈氣,一看便知是一位出色女性,遇事定有主意,成竹在胸。她穿著一身潔白衣裙。
鮑利斯——一位四十歲的中年男子,其衣著足以顯示其善於交際。
兩侍衛將首相抬到座椅上之後退下,各站在大門一邊。
首相:
(對女秘書穆芭萊)坐下吧!我的女兒,坐下吧!
(然後把臉轉向鮑利斯)請坐吧!
(沉默片刻)看哪,我們又有這麼多工作要做。工作沒完沒了。不,工作就是完沒了,直到睡下也幹不完。說不定死後還有工作等著我們幹,誰知道呢!
(沉默片刻)穆芭萊,你告訴我,我們今天有什麼工作?我記得還有三四個問題,在今天過去之前,我們必須關注一下。
(對鮑利斯說)我希望你簡要地把我口授的或嘮叨的全部記錄下來,說不定你明天會遇到這些事情。
(他回過頭來對穆芭萊說)我的姑娘呀,我們從何處著手呢?我的小女友!
穆芭萊:
(望著麵前的那些文件)閣下,這是藝術大臣的信。
首相:
是的,是的。給我吧!
(穆芭萊將信給他,他看了好大一會兒,然後說)
多麼好的一封信!這位大臣的精神世界充滿親情,那親情存在於已知法則和未知法則之中。我將這個職位給予他,我自信做了一件好事。
(他又看了看信,接著說)我該怎樣答複他呢?
(他望著穆芭萊)你來記錄,我來口授回信。
親愛的先生:
感謝你那激情洋溢的來信。你的有關藝術的高論,尤其是關於美學的見地,真令我無限感動。我既非詩人,也不是藝術家,你能否允許我說美居於所有造物內裏,簡直可言存於生命本身之中。我與你,我們都無法看到生命麵紗之後何物之有,但是,我的朋友,我們不應該忘記美居於光明個性之中。在最偉大的創造者所繪的圖畫中,有一片被秋色染成金黃的葉子,已從樹上落到你的手裏。在你與晚霞之間豎立著一塊巨石。有一童子在獨自玩耍、舞蹈。處於白日盡頭的老翁望著熾燃的火,二目中有一種光芒,既非取自於白日,又非擷自於黑夜。
你完全明白我的話,這一點我毫不懷疑。美平靜、安詳地居於我們靈魂的深處,直至被我們的友情喚醒。我還想對你說更多的話,但我擔心自己本是國王陛下的奴仆,如此下去,會變成詩人,這是我不想做的事。你何不轉達我對你那貴夫人的良好問候!請你代我向她表示歉意,直到如今,我也沒去觀賞她的花園,請你告訴她,我心有餘,而力卻不足。
到此止筆。請接受我的誠摯敬意。
(說到這裏,首相歎了口氣,然後對穆芭萊說)
我相信這個人,他的藝術見地不被過去的鎖鏈所禁錮。如果我的胸中沒有湧動著青年的激情,我是很難給這樣的人複信的。假若我不變成半個詩人,我是多麼難於談藝術與美學呢!
(沉默片刻)把另一封信遞給我。
(穆芭萊將信遞去,首相接過信,看了許久,然後說)是的,是的。這是我們的政治朋友來的信。他是個好人,但他不知道用自己的長項做些什麼。他多麼像等待客人的那位富主兒,但客人們姍姍來遲。我們回他一封信吧!
(首相開始向女秘書口授)
親愛的先生:
關於你信中所言之事,我思考了許久。你的信向我展示了我從未預料的事情。請準許我說,國家的意誌再攀,也無論如何不能淩駕於被統治者之上。至於你所願意執行的法令,那則決不是什麼法令,隻不過是一種阻止和禁戒傾向而已。假若你想執行你的這種法令,你就得強迫人們服從,繼而會發生暴動。我的心過去和將來都將與那些反對法律、心存雪白純潔的人們在一起。
(對穆芭萊說)穆芭萊,你千萬不要忘記寫上“雪白純潔”!
(說罷,繼續口授)
那些法律是不曉得純潔為何的人們製定的。
請轉達我對你親愛的母親的問候。兩天前,你母親曾讓人捎給我一盒甜食。那些甜食是多麼寶貴,因為她老人家在信中告訴我,那些甜食是她親手製作的。今天晚些時候,我要給她寫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