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陸小曼:莫衷一是 唯其真誠可持(2 / 3)

他發現,她是“一個最美最純潔最可愛的靈魂”,是一朵稀有的“奇葩”,“是不慕榮華富貴,追求真、愛、美的女神”,而且是最“能做我的伴侶,給我安穩,給我快樂”的人。

而她也赫然發現,他居然這樣懂著她,能這樣寵著她,還能這樣引領著她。她快樂著他的快樂,憂傷著他的憂傷,也滿足著跟隨著他的現狀。就連戀情曝光,朋友妻不可欺,血氣方剛的王賡怒不可遏,拔起槍就要殺徐誌摩。徐誌摩不得不避禍去歐洲,他也還是忘不了她。他不停地給她寫信。“眉,你不覺得嗎,我每每憑欄遠眺的時候,我的思緒總是緊繞在我愛的左右,有時想起你的病態可憐,就不禁心酸滴淚。每晚的星月是我的良伴。”“沒有你,我哪知道天是高,草是青?”他已經情不可克製,大聲喊出了他的愛。“你不能忘我,愛,除了在你的心裏,我再沒有命;是,我聽你的話,我等,等鐵樹兒開花我也得耐心等”,很多人說徐誌摩不過是一個濫情的才子,陸小曼不過是一個放蕩的豔婦。但是當他們用詩情畫意來虛構自己的人生的時候,你是沒法用這樣的詞彙來形容他們的。他太天真,太純粹,太率直,所有的世俗,都是他的累贅,那無愛的寂寞,也會消磨他的詩魂。是這樣的思想,成就了他的詩才,也是這樣的性情,敗寫了他的品行。

陸小曼是喜歡自由的,也在追求著自由,但她大概從來沒有聽過這樣純情的思想,這樣純粹的自由和奔放。她豁然發現,原來,人還可以這樣活著!他對她說:“讓這偉大的靈魂的結合毀滅一切的阻礙,創造一切的價值,往前走吧,再也不必遲疑!”

他們的愛情簡直是勢在必行,如鬱達夫後來所說:“忠厚柔豔的小曼,熱情誠摯的徐誌摩,遇合在一道,自然要藉放火花,燒成一片。”

假如我是一朵雪花,

翩翩的在半空裏瀟灑,

我一定認清我的方向飛揚,飛揚,飛揚,

這地麵上有我的方向。

不去那冷寞的幽穀,

不去那淒清的山麓,

也不上荒街去惆悵飛揚,飛揚,飛揚,

你看,我有我的方向!

在半空裏娟娟的飛舞,

認明了那清幽的住處,

等著她來花園裏探望飛揚,飛揚,飛揚,

啊,她身上有朱砂梅的清香!

那時我憑借我的身輕,

盈盈的,沾住了她的衣襟,

貼近她柔波似的心胸消溶,消溶,消溶

溶入了她柔波似的心胸!

這是徐誌摩寫於 1924年12月的詩歌《雪花的快樂》,寫於和陸小曼相戀之後。在追求林徽因四年未果之後,他再一次從失戀的泥潭中走出來。從此,他的詩文裏都是那個叫作“眉”的女子。

一場驚天動地的戀愛

隨著兩人的地下情的曝光,嚴峻考驗到了,這段感情絕不可能被世俗所接受。於是,陸小曼被王賡送回娘家,不允許邁出家門半步。

徐誌摩雖遠在歐洲,卻天天收到陸小曼哀傷淒婉的信,《愛眉小劄》中不止一次地提到“死”。絕望讓他們無路可退,似乎隻有死亡才能令他們再次重逢。當時,在旁人眼裏,這兩個人簡直是瘋了,整天為了愛情要死要活,兩方父母的軟硬兼施,朋友的好語規勸,通通不起作用。

就這樣,在冰雨冷雷中,他們終於迎來了屬於兩人的生活。1926年10月3日,徐誌摩與陸小曼在北海公園舉行婚禮。為他們證婚的,是梁啟超。梁啟超是徐誌摩的老師,徐誌摩是梁啟超兒子的情敵。這已經足夠尷尬,而他又被請來為一段自己根本不能接受的、不怎麼光彩的愛情證婚。這個老人自然是生氣了。他說:“徐誌摩、陸小曼,你們都是離過婚,又重結婚的,都是過來人了,這全是由於用情不專,以後要痛自悔悟……希望你們不要再一次成為過來人,我作為你徐誌摩的先生——假如你還認我做先生的話——又作為今天這場婚禮的證婚人,我送你們一句話:祝你們這次是最後一次結婚。”

這段不中聽的話,最終一語成讖,徐誌摩早逝,陸小曼盡管後來雖依附於翁瑞午,卻也未再婚。

當浪漫遭遇現實

新婚不久,徐誌摩的父親就命兩人南下回老家浙江海寧硤石。在鄉下老家等著他們的,不但有父親母親,還有徐誌摩的前妻張幼儀。在二老的心裏,他們的兒媳,永遠是張幼儀,盡管她和徐誌摩此刻已經離婚了。

1928年,陸小曼與徐誌摩從環龍路的花園別墅搬到了四明村,與鬱達夫王映霞夫婦成了鄰裏。

小曼向前來探望她的王映霞訴苦:照理講,婚後生活應該過得比過去甜蜜而幸福,實則不然,結婚成了愛情的墳墓。

——王映霞《陸小曼浪漫孤寂人生》

陸小曼將婚姻的失敗歸咎於徐誌摩的浪漫主義,而徐誌摩呢,則有苦說不出。陸小曼在結婚前曾經在日記裏寫:“其實我不羨富貴,也不慕榮華,我隻要一個安樂的家庭,如心的伴侶,誰知連這一點要求都不能得到,隻落得終日裏孤單的,有話都沒有人能講,每天隻是強自歡笑地在人群裏混。”

這樣的“不慕榮華”其實是富貴到極致的人才說得出口的,她過慣了奢靡的生活,因而不知金錢為何物,就像那個對著骨瘦如柴的饑餓百姓說“你為什麼不吃肉糜呢”的皇帝一樣。

與徐誌摩結婚後,她的吃穿用度一如從前。住在月租上百(銀元)的豪宅裏,出門有司機,吃喝最是精致考究,買衣服從來不問價格,亦不權衡是否需要。一切揮霍全憑心中所好。得空了還得去戲院捧場,出手打賞甚是大方闊綽。

徐誌摩的父親因為看不慣陸小曼,而斷了兩人的經濟。徐誌摩是窮書生,雖然著書立說,在大學執教,可這些資金卻永遠無法填滿陸小曼的欲望。無奈之下,他隻好拉下臉四處借錢,拆東牆補西牆。而陸小曼卻還是風花雪月的做法,享受著自由懶散,依然是打牌、聽戲,依然不視柴米油鹽,甚至還添了吸煙片的壞毛病。開始,徐誌摩還是寵著他的,陪著她做戲,陪著她作樂,陪著她把那浪漫玩到天真無邪,玩到地老天荒。然而時間一點點地磨蝕著,磨蝕著他們互相的新鮮感,磨蝕著他們曾經轟動一時的愛情。但慢慢地,他也倦了,兩個互相和應的靈魂遠了。

他態度的改變,不但沒有改掉她的積習,反而又讓她添了嗔怨,說:“誌摩是浪漫主義詩人,他所憧憬的愛,是虛無縹緲的愛,最好永遠處於可望而不可即的境地,一旦與心愛的女友結了婚,幻想泯滅了,熱情沒有了,生活便變成白開水,淡而無味。誌摩對我不但沒有過去那麼好,而且幹預我的生活,叫我不要打牌,不要抽鴉片,管頭管腳,我過不了這樣拘束的生活。我是籠中的小鳥,我要飛,飛向鬱鬱蒼蒼的樹林,自由自在。”嗔怨過後,她照樣恣肆地揮霍著,享受著。

輕輕的 他走了

那時候,他們住在上海,而徐誌摩的工作在南京,他不得不兩地奔走。後來他應胡適邀請去了北京,邀陸小曼到北京去定居,而陸小曼還是任性地享受夜上海的恣肆生活,無奈,他還是兩地奔走。可是,這個家裏,隻有一個抽煙片的放蕩女,一個愛吵架的懶散婦,哪裏還是他曾深愛的小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