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船上下來的時候,船體已經開始傾斜。女人們都躲進了海岸不遠處的小樹林裏,卻不見那個男人和他的妹妹。聽塔麗族的少女說那個男人可能已經帶著妹妹逃走了。走了也好,鬥魎完全沒放在心上。
北堂芊語一步一小跳的跟在鬥魎身後。
“不要跟著我。”鬥魎停下腳步瞪了一眼身後的塔麗族少女。
“好的呀!”北堂芊語應了一聲,歡快的向前邁出幾步走到他前麵,像故意擋路似得慢悠悠的晃著,腦後的馬尾辮也跟著左右晃擺。
鬥魎被晃的眼暈,邁上一步擋在她身前:“你受傷了,去樹林和女人們呆在一起。”
“這點小傷無所謂,我還有事情要做。”
真後悔把這家夥救了出來,早知道會多個跟屁蟲還不如讓她跟著船一塊兒沉了得了。
“你要做什麼?”
“你做什麼我就做什麼嘍,反正就是打海盜嘛,我可以幫你的呀。”芊語顯出一副助人為樂的愉快表情。
鬥魎暗暗道:“這個女的真煩人。”
心魔回道:“跟著就跟著吧,總不能掐死吧?”
鬥魎活動了一下手腕:“這個提議不錯。”
心魔急了:“你不會真要掐死吧?暴遣天物啊,太可惜了!別浪費資源啊……要不打暈,拖到旁邊小樹林裏……然後……”
“滾!”
北堂芊語忽然回頭道:“你也不問問我是誰嗎?”
“沒興趣。”
“你這樣很沒禮貌呀。”
“……”
“算了,本公……小姐不和你計較的。”
“……小姐還分公母啊?真新鮮。”鬥魎翻了個白眼。
“你知道嗎?其實我有武器的,混進地牢之前怕被人搜出來,所以我把劍藏了起來。等我拿回劍我就可以厲害好幾倍。你知道我們塔麗族頭號甲級懸賞犯是誰嗎?是一個名叫塞豐的女人,她就躲在這個島上,我就是來抓她的,所以我們是同一戰線哦。”
少女就像個話癆,興奮地說個不停。
鬥魎走的更快了。
※※※
人如果失去的東西太多,大多會墮入兩種極端。一種是破罐子破摔,冷漠到什麼都不想要;另一種是視萬物為珍寶,即便是偶然落到指尖的雪花都會覺得異常稀罕。
塞豐屬於後者。
自六年前從部族叛逃後她便一無所有,親人、愛人、姓氏和身份全都丟失了。起初她墮入了第一種極端,猶如行屍走肉遊走在腐朽的黑暗中,生無可戀,即便哪一天悄悄死去,也是理所當然。可是命運往往喜歡戲弄人,戲弄人的手法被稱之為“轉折”。
塞豐的轉折是她遇到了雷德,那時她像一隻四處覓食的流浪貓,直到雷德出現才改變了一切。他向她伸出了手,那一刻她才找到活著的感覺。沒有承諾,沒有誓言,她明白自己隻是那個人的工具,作為工具就有存在的價值,她甘願將自己的肉體和靈魂雙手奉上。
雖然那個人有無數的女人,但那些女人隻是泄欲的工具,而她則不同,同為工具她有更多的用途。因此她堅信她對他有著特殊的意義,在他身邊她是獨一無二的存在。
但是自從那個名叫琉璃的女人的出現後,這種滿足的狀態即將麵臨崩塌。
那個女人她算什麼?為什麼同樣的話他也要對她說。珍寶隻能是唯一的,不需要兩個。
“你要帶我去哪兒?”
聽到問話,塞豐回頭瞄了一眼跟在身後的琉璃,說道:“去你的住處。”
黃昏時分,剛一離開雷德的房間,琉璃就被塞豐叫了出來。
“明鏡屋?已經沒有回去的意義了。”琉璃停止了腳步。
由不得她質疑,塞豐一把拽起她的胳膊。
琉璃淡然道:“你想殺我?”
這個女人真聰明。
塞豐如此想著,她沒有回答,隻是拉著對方大步朝前走。
琉璃也不掙紮,跌跌撞撞的配合著她倉促的腳步。
走到明鏡屋門口的時候天色已經昏暗,隱約望見泊在渡口附近的“螭吻號”正在傾斜下沉。
塞豐發出一聲微弱的歎息。
“你不去看看?”琉璃甩開被對方抓著的手臂。
塞豐猶豫了一下,然後粗暴的將琉璃推進門內,自己也跟了進去。
看著步步逼近的塞豐,琉璃退靠在一張桌子上,冷靜的直視著對方蘊藏著寒氣的眼眸。
塞豐僵硬著臉從腰間抽出一把匕首丟在桌子上,“你自盡吧。”
“什麼?”琉璃恍惚了一下,仿佛沒聽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