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忍起先要求點燈,洞山不僅從命將燈點亮,而且照顧能忍修行的要求特意再給他三斤。洞山禪師的禪風與慈悲,今日想來都令人佩服神往。
可是隨後能忍卻未能參透禪機,反起了傲慢之心,以為洞山在諷刺他。於是甩著袖子走路,就想鬧情緒。
如果能忍從此一走了之,回頭再把洞山貶得一錢不值,他後麵的悟道、參修、往生怕是就難了。
不過能忍不愧是“能忍”,回頭苦參了一夜,明白了洞山的品行修養。
於是能忍拿出全部積蓄,做了一回施舍。
能忍3年的苦參苦修想必也不是白費的,預知死期,道別時告訴老師:我要到別的地方去了。
洞山以特有的對待死亡的透徹了解,正式地辭別:祝你一路順風!
雪峰禪師問洞山:能忍回來時是什麼時候?
洞山的回答則表明,能忍的功夫還不夠透脫,走是走得了,能否回來就做不得主了。
至於隨後洞山說能忍慢了30年則大有深意--明明洞山你老人家好好地活著,人家能忍已經走路了,憑什麼說人家反倒慢了30年?
其實,秘密就在能忍初見洞山時的那三斤燈油的問題上。
能忍比洞山遲了一夜才行施舍,那麼他的往生功德以此緣起自然要比洞山慢上30年。
生死皆是禪,生時能了悟生之意義,能以“一口吞盡虛空”的氣魄對己對人,生便是悟,死時能無怨,無礙一身清風正氣。死才能了卻一切癡怨,自由來去。及時了悟,當可及時擺脫這塵世的恩怨回環,讓身心瀟灑自在。這一生做到生時無怨,死時無悔即謂不枉此生。
以達觀心看待死亡
千千萬萬的人出生的方式都是相同的,但是死的方式卻大相徑庭。而且,不同的方式又表明了不同的生死之心。
宋代善昭禪師是怎樣往生的呢?原來當時有一位朝廷大官叫龍德府尹李侯的,下令讓善昭禪師到承天寺當住持,連著下了三道命令,禪師都無動於衷。於是李侯府尹派三個使者來迎接禪師,臨行時竟恐嚇使者說:“聽著,如果你們不能確保把善昭禪師帶回來,我就把你活活打死!”
於是,三個使者失魂落魄地來懇求善昭禪師離開汾陽。善昭禪師看到不去是不行的了,就考問眾徒弟說:“我怎麼能夠舍得丟下你們不管,一個人去當住持呢?如果帶你們去,你們又都趕不上我。”
有一個徒弟便上前說:“師父,我能跟您去,我一天可以走上80裏!”
禪師搖搖頭,歎口氣說:“太慢了,你趕不上我。”
另一個徒弟高聲喊道:“我去,我一天能走120裏路!”
禪師還是搖頭說:“太慢了!太慢了!”
徒弟們麵麵相覷,紛紛猜測師父的腳程到底快到什麼地步。這時才有一個徒弟默默地站起來,向善昭禪師叩首說:“師父,我知道了,我跟您去。”
禪師問:“你一天走多快?”
那弟子說:“師父走多快,我就走多快。”
善昭禪師一聽,高興地微笑著說:“很好啊,徒弟,你就跟我走吧!”
於是,善昭禪師就一動也不動地坐在法座上微笑著圓寂了,那個弟子也恭恭敬敬地站在法座旁邊立化了。像這種隨時隨地一瞬即去的死法,不是很圓滿自由嗎?
據說,宋朝另一位性空禪師坐水而死的事,也很具有傳奇性。當時有賊人徐明叛亂,使生靈塗炭,殺伐甚慘。性空禪師十分不忍,明知在劫難逃,還是冒死往見徐明想感化他,於是,他在吃飯的時候作了一首偈自祭:“劫數即遭離亂,我是快活烈漢;如何正好乘時,請便一刀兩段。”因此感化了盜賊,解救了大眾的災難。後來禪師年紀大了,就當眾宣布要坐在水盆中逐波而化。他入坐盆中,盆底留下一個洞,口中吹著橫笛,在悠揚的笛聲中,隨波逐流而水化,成就了一段佛門佳話。他留下一首詩說:“坐脫立亡,不若水葬;一省柴火,二省開壙。撒手便行,不妨快暢;誰是知音?船子和尚。”原來過去有一位船子和尚也喜歡這種水葬方式,性空禪師因此特意又作一首曲子來歌頌:“船子當年返故鄉,沒有蹤跡好商量;真風遍寄知音者,鐵笛橫吹作教坊。”性空禪師和船子和尚這種吹笛水葬的死法就如詩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