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南班圖人特殊的社會習俗。牲畜(牛群)的繁養對社會發展具有特殊的意義。在班圖人中,被視為社會財富主要標誌的牲畜不僅在經濟生活中、而且在政治權力中也起著舉足輕重的作用,因為牲畜財富在恩戈尼社會的兩種再生產(生活資料的再生產和人類自身的再生產)中起著奇異的溝通作用。人自身生產的生產率可以直接轉化為牲畜繁殖率(男勞動力多、牧養牲畜就多;生女多,換取的彩禮——牲畜也多);牲畜的高度繁殖率又可轉化為勞動力的生產率(牲畜多,換取的妻子也多,多妻則又多子),進而提高生活資料的生產率。隻要生態環境不受嚴重破壞,這種良性循環可能就是祖魯王國強大和具有韌性的深刻原因。祖魯王國通過兼並行動來控製或恢複甜維爾地帶的生態環境,可能是這種良性循環機製的關鍵一環。
祖魯國王權力的基礎在於從每個家宅征收的剩餘勞動,特別是勞動力。經過恰卡進一步改革的同齡兵團,既是軍事組織,也是勞動組織。所有祖魯成年男子都是國家軍隊的成員或預備成員,適齡青年從入伍到國王允許其退伍結婚,長達15—20年的時間都是為國王服務的。在王國早期(恰卡統治時期),軍隊的主要任務是劫掠,越界劫富,帶回畜群(鄰國的剩餘產品乃至必要的生活資料);在王國後期,同齡兵團的主要力量用於放牧王家畜群。通過這項軍事製度,國王能夠征用每個男勞力的1/3的生產時間。此外,國王征收的貢賦也直接征收牲畜和獸皮等實物。許多女子隸屬於王府,她們被當作一種供奉送到國王宮廷,從事農業生產或家務勞動。這些征調來的剩餘產品或剩餘勞動由國王通過權力渠道進行再分配,它既鞏固了王權,又增加了國王官吏的權力,起著維護國家體製的作用。王國最顯要的官員是“伊齊克胡盧”(izikhulu,封疆酋長),他們一般由王裔擔任,擁有大批牲畜,富甲全國,有權從其治下區域收取貢賦。
祖魯王國不斷的領土擴張,使恰卡獲得越來越多的貢賦和兵員,各權力集團得到了他們夢寐以求的那些最優良的牧地和耕地,同齡兵團的戰士也分得了更多的畜群和種種給養。大量虜獲品緩解了部落內部的貧富分化。貧民(特別是參戰的貧民)往往能夠得到從其他部落虜掠來的財物,發家致富。因此,祖魯人(乃至整個北恩戈尼人)所使用的奴隸基本上來自外族的俘虜。這些共同的利益刺激著祖魯王國的領土擴張戰爭持續不斷地進行。但在這些共同利益的後麵可能還有更深刻的原因在起作用:通過兼並戰爭來控製和集中管理更大麵積的土地,是恩戈尼人在同生態環境惡化所進行的鬥爭中調整人與自然關係的一種手段,也是他們用不同方式影響自然環境的一種自覺行動。顯然,在遼闊的幅員上從事生產活動,可以避免那種在狹窄牧地上過份放牧而造成的資源破壞,也可以更有效地利用季節性牧場,度過地方性的旱災。革新後的同齡兵團製度,由於對男女青年結婚年齡(成家)作了嚴格規定,實際上起到了控製人口增長和開發的作用,是對18世紀末以來祖魯蘭因人口增加和濫事開發而造成的生態環境惡化的一種製約。因此,19世紀初祖魯王國的形成、擴張及其各項改革,不啻是恩戈尼社會中人與人鬥爭以及人與自然鬥爭的曆史產物。
在統一、兼並各酋氏國的過程中,恰卡努力發展各部落各地區之間的經濟聯係,鼓勵貿易,互通有無,保護商路,開征商稅。他主要控製兩條商路:一條是通往德拉戈阿灣的東北商路,沿途各酋長國相繼被征服。馬普托國因善於經商並擁有熟練鐵匠,能製造精致的鐵矛頭,備受優待,其原有商業聯係也受到保護,並躋身於納貢的盟國之列。這條商路的象牙貿易為恰卡積累了大批財富。另一條是通往納塔爾港(今德班港)的東西向商路。納塔爾港麇集著英商。19世紀20年代初英國人歐文船長勘探納塔爾灣沿海地帶後,英荷殖民者竟相覬覦這塊瀕臨印度洋的寶地。1824年,英國商人和醫生亨利·法因、詹姆士·金、法朗西斯·法韋爾等進駐納塔爾港,深入內地收購象牙,雇黑人當搬運工。恰卡對新鮮事物很敏感,對歐洲先進技術如火器、醫術尤感興趣,樂於同歐洲人交談,以廣見聞。當時印度洋上英國貨的品種和質量都大大超過葡萄牙商品,因而更受恰卡喜愛。不久,祖魯同納塔爾港的貿易額超過了它同德拉戈阿灣的貿易額。
1827—1828年,恰卡分兵兩路,北路進攻索尚加,南路主力進攻烏姆庫盧河的龐多人。英國急忙派遣薩默斯特上校率兵北上。隨祖魯軍南下的英商法因勸告恰卡不要去攻打受開普殖民政府保護的南恩戈尼人諸酋長國,以免引起英國的報複。恰卡從英國殖民軍不斷攻擊開普殖民地境內科薩人部落的軍事行動中,開始認識到白人殖民者手中的火器是對祖魯王國的最可怕的威脅。1828年9月24日,正當軍隊北征未歸之時,恰卡的兩個同父異母兄弟丁剛和姆蘭加尼發動宮廷政變,刺死恰卡。據說,恰卡臨終最後一句話是“白人就要來了”。
丁剛在殺死同謀者姆蘭加尼和北征歸來的大將姆德拉卡之後,終於登上寶座。他雖是弑君者,卻又是恰卡事業及其政策的繼承者。他繼位後麵臨的國外形勢十分嚴峻。十多年來兵連禍結,對農牧業生產破壞甚巨,土地荒蕪,人丁減少。部民對兵燹連年,顛沛流離的生活以及繁重不堪的軍役負擔感到不滿,人心思定。丁剛適應當時的形勢,及時宣布他將化幹戈為玉帛,以月夜舞蹈代替軍事演習,不再實行青年全部脫產服役製度,以便讓各部落人民安居村寨,休養生息。最初幾年,戰事稍微減少,王國各部落的民力得到一些恢複。但祖魯王國建國肇始,遠未鞏固。姆法肯戰爭正在德拉肯斯山以西熾烈進行(參見下文),一些酋長國首領不願臣服祖魯王朝統治,伺機率部離去。誇比人乘機叛離,南下進入龐多蘭。1830年,索尚加的加紮王國也自行獨立。丁剛為阻止祖魯王國分崩離析,重新部署兵力,在要地駐屯重兵,保持恰卡所建立的一套軍政製度,維持一支強大軍隊。他對叛離者和拒納貢賦的氏族貴族嚴懲不貸,三次派軍遠征德蘭士瓦高原,討伐叛離的恩德貝萊人,並誅滅誇比人首領恩奎索。他害怕其眾多的異母兄弟弑君篡位,於是便濫殺無辜,隻有潘達和格奎得以幸免。
19世紀30年代,丁剛麵臨更嚴重的形勢。從開普殖民地北上的白人殖民者的土地擴張,日益逼近祖魯邊境;而在東部沿海納塔爾港一帶,英國殖民者所建立的據點也日益擴大,已擅自管轄2500名非洲人並收容叛離部落,形成對王國主權的威脅。1831年,作為一種威懾,丁剛發兵進攻納塔爾港。1834年,在開普殖民地總督科爾派去的史密斯慫恿下,納塔爾英商上書英政府,要求兼並納塔爾沿海長200英裏、寬100英裏的地帶。同年,由厄伊斯率領的布爾農場主先遣隊,由開普殖民地東部邊區竄入納塔爾,踏勘土地,策劃移民屯墾。早在1830年前,丁剛從恩格韋尼人在烏姆塔塔河畔被英軍擊敗一事就已看到,恰卡創立的一套作戰方式和所采用的武器難以抗擊騎馬挎槍的白人殖民者。因此,他千方百計力圖取得火器和馬匹來裝備祖魯軍隊。為了從納塔爾港英商手中購買武器並學會使用槍支,丁剛一再忍讓,極力同英商和傳教士保持良好關係。1835年,丁剛任命英國傳教士加德納為納塔爾港酋長。加德納故意歪曲,把此項任命當作土地所有權的轉讓,並勸說開普總督德班把這塊讓與地變成英國殖民地。當地白人移民擅自把納塔爾港更名為德班港,以紀念殖民頭目德班。
四、姆法肯戰爭和恩戈尼人的北遷與南下
曾經被南非舊史學家大肆渲染的姆法肯戰爭或迪法肯戰爭,實質上是南部非洲國家形成時期的部落兼並戰爭。在南部非洲曆史上,它是孕育著新國家或新民族的氏族部落社會的助產婆。
姆法肯戰爭的發源地在祖魯蘭。1819年,恰卡軍隊擊敗了恩德萬德韋的茲威德軍隊。後者在北撤的過程中攻擊了阿芒韋尼人(又稱恩格韋尼人)的馬蒂旺部落。這次攻擊所產生的衝擊波,後來在德拉肯斯山以西引起了“多米諾效應”:受到攻擊的馬圖昂部落又去進攻赫盧比人;赫盧比人被迫翻越德拉肯斯山,挾其祖魯模式的軍隊橫衝直竄,又在山以東成了強者。它於1821年進攻蘇陀人的軍事行動,在德蘭士瓦高原上吹響了迪法肯戰爭的號角。
在德拉肯斯山以東地區,1819年姆法肯戰爭已從祖魯蘭地區向南北方向蔓延。在南方,被恰卡軍隊驅趕的北坦布人,穿過納塔爾渡烏姆齊姆庫盧河,進入龐多蘭,又遭到龐多人酋長法庫的攻擊。坦布人被打散,一部分重新遷回祖魯蘭;一部分被並入龐多人社會;其餘人在馬迪康領導下組成難民集團,在緊挨龐多蘭的地方又建立一個巴薩酋長國。在兵荒馬亂時期,龐多人自顧不暇,1824年和1828年兩次遭到祖魯軍的劫掠。在後一次攻擊中(1828年),祖魯軍蕩平了龐多人在烏姆齊姆庫盧河兩岸的居住地。在法庫領導下,龐多酋長國終於得到恢複,畜群也靠掠奪得到了補充,許多無家可歸的難民紛紛歸附。法庫成為祖魯南鄰中最引人注目的一股勢力,它對穩定特蘭斯凱以北地區的秩序起了重大作用。
往南遷徙的最大的北恩戈尼人難民集團是芬果人,由赫盧比人、布赫萊人、齊齊人等各部落難民組成的。他們三五成群、零零散散越過烏姆齊姆庫盧河,進入南恩戈尼人居住區。起初,芬果難民進入格卡利卡蘭,向當地小酋長和頭人乞討食物和住所;後來通過多種途徑歸附科薩人,有的通過婚姻融化於科薩人社會;有的成為科薩人扈從,獲得小塊土地和一些牲畜,向科薩人服役或繳納貢賦。1836年,不滿意這種寄人籬下生活的17000名芬果人湧入開普殖民地東部邊區,英國殖民當局安置他們居住的地方實際上是被英國搶占的科薩人土地,這又加劇了東部邊區土地關係的緊張和複雜化。芬果人多充當英國農場主雇工或雇傭軍,改信基督教。
茲威德率領的恩德萬德韋人在恩科馬蒂河上遊河穀(今斯威士蘭與德蘭士瓦交界處)暫時定居下來。1818年末的慘敗引起內訌,茲旺根達巴和索尚加兩員大將率部叛離茲威德,向恩科馬蒂河下遊進軍。這一部分脫離恩德萬德韋、往北遷徙的恩戈尼人(Nguni)後來被稱為恩哥尼人(Ngoni)。他們一路征服滕貝人,並把恩亞卡人趕到德拉戈阿灣的海島上,僅馬普托人得以幸免。馬普托人向恩哥尼人購買象牙,付給他們鐵矛頭和舶來品。恩哥尼人一度控製了德拉戈阿灣貿易。到1821年,恩哥尼人又征服了德拉戈阿灣以北的許多酋長國,1822年,其勢力已遠達伊尼揚巴內灣。那些後來陸續脫離茲威德的恩哥尼人在恩哈巴率領下也不斷北上,加入伊尼揚巴內灣的恩哥尼人隊伍。
1823年恰卡派軍北上,奪走了恩哥尼人對德拉戈阿灣的貿易控製權。但灣北的索尚加仍能通過姆富莫酋長國與葡萄牙人貿易。索尚加將龍加人俘虜賣給葡萄牙人當奴隸,輸往巴西或留尼旺島的甘蔗種植園。1828年,恰卡派遣的最後一支祖魯軍再次進攻索尚加。索尚加率眾北逸,與茲旺根達巴、恩哈巴的部眾一起在薩韋河口落腳。不久,恩哥尼人的領袖們發生分裂,互相火並。在1831年戰爭中,索尚加取得勝利,茲旺根達巴和恩哈巴率眾逸入內地。索尚加采用祖魯的軍事製度,仿效其戰術,力量更強。他的部眾在今莫桑比克南部逐漸形成尚加內民族,這個民族講當地聰加語而不講恩哥尼語。索尚加建立的加紮國,包括恩哥尼人、聰加人、喬皮人等。他基本上按恰卡方式建國,以王族領地作為軍政組織的中心和同齡兵團的營地;同齡兵團容納被征服部落的青年,隻是身份略低於恩哥尼人。臣服的酋長國承認索尚加的宗主權,仍保持內部自治權。索尚加於1834年在伊尼揚巴內、1836年在索法拉兩次擊敗葡萄牙人。葡萄牙人設在太特和塞納的商站懾其力量強大,曾在20年時間裏每年向加紮國繳納貢賦。隻是在索尚加死後(1858年)王國發生內訌時期,葡萄牙殖民者通過支一派打一派,才擴大了它的殖民勢力範圍。
茲旺根達巴率部眾往西北遷徙,1832年進入讚比西河以南的羅茲維王國境內,在布拉瓦約停留一個時期。1834年,恩哥尼人在塔巴紮卡曼博擊敗羅茲維軍隊,劫掠洛米和德赫洛—德赫洛兩個城鎮,女將尼亞瑪朱瑪殺死羅茲維末代國王(“曼博”),據說津巴布韋文明即毀於此時。1835年11月20日,茲旺根達巴在盧安瓜河與讚比西河彙流處附近的崇博渡過讚比西河北上,經馬拉維湖西部地區,直到坦噶尼喀湖南岸菲帕人居住區。1845年,茲旺根達巴死於附近的馬普波。此後,恩哥尼人分裂:一支由塔韋尼率領繼續北上,向維多利亞湖方向推進,到達尼亞姆韋齊,與當地人融合,被稱為土塔人,控製東非內陸商路;一支由祖盧·加馬率領向東推進,襲擊魯伍馬河流域廣大地區,最後在鬆蓋阿以北和以南定居,建立姆肖佩王國和恩傑盧王國;一支在蒙貝拉率領下在馬拉維湖以西高原和穀地(後命名恩哥尼蘭)定居下來,形成今日馬拉維的恩哥尼人。另外一支由茲旺根達巴女婿恩瓜內率領的恩哥尼人,在渡讚比西河前就分裂出來,他們在太特和塞納之間渡過讚比西河,又東渡希雷河,在馬拉維湖以東繞一個大圈,最後在恩瓜內的繼承人姆普塔率領下北上,進入坦桑尼亞,在桑蓋建立王國。恩哈巴率領的部下離開羅茲維地區後,沿讚比西河西移,深入巴羅策蘭(今讚比亞西南部),在那裏同科洛洛人塞貝通衝突,恩哈巴淹死,部眾被打散。一部分恩哥尼人跟隨茲旺根達巴的合法繼承人姆佩澤尼又繞回來,定居在讚比亞的東部地區詹姆森堡和馬拉維的姆欽吉。今日以維多利亞湖南岸沿坦噶尼喀湖到馬拉維湖南岸廣大地區散居著許多恩哥尼人,這就是當年遷徙的結果。這批遷徙的恩哥尼人為數不多,但軍事力量很強,從盧安瓜河到馬拉維湖廣闊地區的人口眾多的當地人都在他們控製之下。
19世紀上半葉,恩哥尼人行程幾千公裏、曆時數十年的遷徙,對讚比西河以北廣大地區帶來了有益的影響。恩哥尼人有堅強的社會組織和軍事組織以及發達的畜牧業。他們的遷徙和定居行動,在客觀上成為將強者和勝利者的成就及其獨特文化傳授給那些弱者和落伍者的一種手段。馬拉維湖濱許多弱小氏族如唐加族,在恩哥尼人軍事行動刺激下聯合起來建立酋長國,就是明顯的例子。以畜牧為主的恩哥尼人與當地務農為主的居民建立了互利的交換關係,促進了內陸生產力的發展。所幸的是,恩哥尼人沒有販賣奴隸的傳統,在長期遷徙過程中基本上沒有參預奴隸貿易。他們比奴隸販子先到馬拉維湖以西地區,成為從東麵滲入馬拉維的瑤族奴隸販子的巨大障礙。應當說,這是他們的曆史功績。與軍事征服的後果相反,在文化上恩哥尼人一般接受了居住地的語言(如馬拉維語)。恩哥尼戰士一般都娶當地部落的女子為妻,兒童從小說母語,反而把恩戈尼語丟了,因而出現了恩哥尼人同當地人融合後的更具有生命力的文化。
五、蘇陀—茨瓦納人和迪法肯戰爭
居住在德拉肯斯山以西直至卡拉哈裏沙漠東緣的蘇陀—茨瓦納人,是南班圖人的另一重要支係。按居住的地域劃分,他們又可分為三個部分:居住在威特沃德斯蘭德及其以北的稱北蘇陀人,以佩迪人為代表;居住在蘭德以西直至卡拉哈裏沙漠邊緣的茨瓦納人稱西蘇陀人,以赫魯策人為代表;居住在卡勒登河一帶和巴蘇陀高地的稱南蘇陀人,以魁納、福肯人為代表。
蘇陀—茨瓦納人居住的地區,尤其是茨瓦納人居住的西部地區,均屬高維爾,地勢高亢,居民點分布相隔遙遠,人口相對集中,雨量不穩、水源缺乏等自然條件嚴格限製了一些農作物品種的種植和四季牧草的旺盛生長,使這一廣袤地區不少地方隻適宜種植耐旱低產的非洲蜀黍和放牧數量有限的牲畜。盡管如此,德拉肯斯山以西的德蘭士瓦和奧蘭治一些地區仍有大片宜農宜牧的肥沃地帶。鋤耕農業仍是生產的兩大部門之一,主要種植玉米、煙草和各種瓜類(南瓜、甜瓜等)。斯托曾指出:“茨瓦納人以摯愛農業而著稱”,“早昔旅行家看到他們的巨大城鎮的周圍環繞著大片耕地,顯示出工業的雄厚基礎,都感到驚訝和讚佩”。與東部地帶不同,德拉肯斯山以西地區礦產十分豐富,銅、鐵、金等礦分布很廣。北蘇陀人熟諳開采礦藏,擁有金屬財富的資源,其重要性僅次於牲畜財富。在德蘭士瓦東北部的帕拉博魯瓦地區,當地居民(佩迪人)以礦業為主,生產大批銅鐵和金屬製品,用來換取牲畜、穀物等物品,少數地區已出現製造精美陶器、金屬器皿和紡織品的手工業。西蘇陀人中的特哈平商人經常趁雨季到來前越過沙漠到達奧蘭治河邊,運來銅匙、象牙手鐲、鐵項圈、斧子、帶倒鉤的長矛、鞣製過的鹿皮、煙草等,同科伊人交換牲畜。從德蘭士瓦西部有一條自西向東穿越整個高原、直到德拉戈阿灣海口的貿易商路。從西蘇陀人居住區還有一條直達開普敦的商路。銅、鐵、鹽、煙草、象牙、牲畜和一些歐洲商品通過這些商路進行長途販運。蘇陀—茨瓦納人通過這兩條商路同歐洲人進行直接或間接的貿易。倫巴商人在其中起著重要作用。各地酋長在通商要道或市集上開征路捐和商稅。
在蘇陀人中,佩迪人是最早建立集權王國的民族。他們居住在斯蒂爾普特河穀地帶。這裏是連接幾個商路網的重要地段。錙銖必較、頗善經商的聰加商人也彙聚於此,用從內地收購來的象牙、牲畜和皮革等換取歐洲商人的珠子、黃銅和衣服。佩迪人有時也派遣自己的商隊到沿海去,與德拉戈阿灣的歐洲商人直接聯係。除象牙交易外,他們還將帕拉博普瓦出產的金屬物品用來換取高維爾的農畜產品。對貿易商道的控製以及由此積攢起來的巨額財富,促進了佩迪社會權力的集中和國家的形成。18世紀末,以馬拉頓家族為核心的佩迪王國已基本建立,它擁有龐大的中央權力機構。其下包括若幹臣屬於馬拉頓家族的酋長國,國王對屬國擁有廣泛權力,國王法庭是各酋長國的最高上訴法庭。國王處理土地糾紛,通過婚姻紐帶(國王的姐妹和女兒嫁給各臣屬酋長)加強臣屬關係。酋長國下麵包含若幹規模不一的村社;村社以下又包含若幹擁有自治權的家族公社(Kgoro);正在茁壯成長的個體家庭則構成了部落社會的最小細胞。在這一係列階梯之上高踞著佩迪國王。依靠層層隸屬的牢固紐帶和中央統一機構,佩迪王國在圖累爾統治下政局安穩,國防鞏固,在後來的迪法肯戰爭中成為中流砥柱,越戰越強。
與佩迪王國毗鄰的文達王國,位於索特潘斯山北麓,濱臨林波波河,向來被視為恩戈尼人和蘇陀人的“化外之邦”。它與津巴布韋的紹納人有深遠的曆史聯係,但在語言和文化上又受蘇陀人的強烈影響。文達人開采墨西拿銅礦和索特潘斯南坡的鐵礦,但冶煉和販運金屬製品則由倫巴人擔任。倫巴人沒有自己的社會政治組織,大多生活在文達人或紹納人社會裏,曾受穆斯林文化的薰陶。
南蘇陀人主要包括福肯人、特洛科人和昆納人,分別居住在卡利登河的東南、東北和上遊河穀。這些地區原係科伊桑人住地,所以南蘇陀人同科伊桑人素有交往,語言上也頗受對方影響,吸收了不少倒吸氣音。近來考古發現證明,南蘇陀人大概晚至17世紀才遷到高維爾的南緣。其社會政治結構的特點是高度分散。蘇陀人抵達卡利登河流域後,遷徙群體便分布各地定居,有的結合成自治村社,有的成立較大的酋長國,但50—100人的村社是其基本形式。酋長、頭人及其親屬構成村社的核心,村社允許收容一些無親屬關係的成員。酋長有權從虜獲物中提成和收取貢物。其主要財富大半體現在畜群上,以牲畜貸給境況欠佳的村社社員,而把他們收容為扈從。酋長在宗教祭祀上也起主要作用。幹旱氣候使酋長注定扮演舉足輕重的祈雨師角色,但在農事上他們也負責延請能人指導生產。村社頭人遇有要事,都須同家族的長者或老人相商,或召開村民大會,村社民主製由此得以部分保持。各酋長國之間形成各式各樣的隸屬和依附關係。19世紀初最大的酋長國是特洛科,擁有數千部眾,其他酋長國大半很小。蘇陀人喜歡分家獨居,動輒率眾脫離,因此小邦林立。19世紀初,由於生態環境受到破壞,草場衰退,部落多在遠地開辟牧場。酋長的年青兒子經常受命去管理這些牧場,他們便借此機會另建新村社。新村社遠離中心,原部落鞭長莫及,新酋長大半成為獨立首領。南蘇陀人社會隻要有剩餘土地可以擴張、占用,就會不斷發生分立。隨著生態環境的惡化,其社會結構分散現象益趨嚴重,離心力普遍加強,因而一直未出現集權的國家。到迪法肯戰爭時期,南蘇陀人部落成為最易遭受攻擊的對象。
西蘇陀人(茨瓦納人)主要由赫魯策人、北昆納人和卡特拉人、羅朗人等組成。赫魯策人的基地在齊勒斯特附近,18世紀初曾是最強大的茨瓦納人酋長國,疆土從今日勒斯滕堡到皮拉內斯貝赫。居住在赫魯策人東北的北昆納人於18世紀形成兩個較大的酋長國——恩戈瓦基齊和恩戈瓦托。恩戈瓦基齊在莫勒塔統治時期(1770—1790年)國勢強盛,建都於石頭城坎耶,18世紀末與赫魯策人不斷發生衝突。恩戈瓦托酋長國在馬西巴統治時期(18世紀80年代)與昆納王國發生戰爭,失敗後遷往北方,在肖雄建都,90年代塔瓦納即位後又繼續北遷,在恩格米蘭建立新酋長國。卡特拉人分裂現象更為嚴重,其中一支東遷成為佩迪人(屬北蘇陀人),另一支為特洛科人分布在南高維爾和西高維爾各地區。
羅朗人是茨瓦納人的西支,17—18世紀在開普的西北和德蘭士瓦的西南建國,興建了許多著名的石頭城,如塔翁(首府)、迪賽康,18世紀初在塔烏統治下國勢強盛。塔烏專橫殘暴,許多部民紛紛逃離,18世紀末建立獨立的特哈平酋長國。羅朗王國本身終於分裂為四個酋長國。特哈平酋長國與周圍的科伊人部落如科拉、巴拉拉有許多交往,科伊人向特哈平提供勞動力,後者則向他們提供牲畜,建立畜群。西茨瓦納人的社會結構具有一些顯著的特點。酋長擁有很大權力,集行政權、立法權和司法權於一身,又操分配土地、安排每年輪茬農活、對外貿易等大權。由若幹家庭公社組成的村社(沃德Ward)是單獨行政單位,占有鄉鎮的一部分或單獨形成鄉鎮,但它不是地理單位,其居民點、耕地、牧場並非互相毗連。村社的頭人擁有廣泛的權力,身份高貴,但最高權力仍握在酋長手中。酋長通過征收貢賦和敕命,使村社頭人臣屬於己。B·桑塞姆把這種酋長國說成是一種“部落莊園”,實際上它們仍是一種非洲型的村社。
茨瓦納人酋長國受自然環境的限製,都是小國寡民。德蘭士瓦西部高原遼闊、單調而貧瘠,能為居民提供生活資料的自然資源十分稀少而且雷同,茨瓦納人隻好集中居住於一些僅能養活有限人口的小塊土地上,不但各酋長國規模受到限製,而且相距遙遠,這些都阻礙了大王國的形成。
1790—1810年,南部非洲連年幹旱,造成耕地和牧地的短缺和爭奪資源鬥爭的加劇。到1820年,幾乎所有西茨瓦納人的酋長國都卷入連年不斷的戰爭之中。
正在此時,來自德拉肯斯山以東的衝擊波在蘇陀—茨瓦納人的眾多酋長國中引起了一連串反應。如前所述,1821年恩德萬德韋軍隊進攻居住在納塔爾西北部的恩格韋尼人的馬蒂旺酋長,迫使他率眾湧向居住在德拉肯斯山麓的赫盧比人住地。赫盧比人曾替恩格韋尼人看管大批畜群,見馬蒂旺人敗北,便企圖吞沒恩格韋尼人寄看的畜群。馬蒂旺發動進攻,擊敗赫盧比人,殺其酋長姆蒂姆克胡盧。赫盧比餘眾一部分南逃進入南恩戈尼人地區,加入了芬果難民隊伍;一部分留在原地,在遷往納塔爾西部以前,一度並入祖魯王國;另一部分在姆彭加齊塔率領下,翻越德拉肯斯山進入德蘭士瓦的高維爾。1822年,恩格韋尼人尾隨赫盧比人之後一度占領赫盧比人原居住地區,但不久發現自己成為祖魯軍的主要攻擊目標,也相繼翻越德拉肯斯山,進入高維爾地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