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家,日日又添了一條牽掛,終日雖與娟、嫿、關、窈談談,也不能解個悶。不覺又到了第二年秋天。這年就是秋闈之期。嫣娘到了七月下旬就來府裏等著入闈,又是常興送他,日日在寓不能出來。那一日,常興要來家看鄉間田稞。嫣娘得了空,直跑到宜人門口,叫開了門。進去有一條路,一直到宜人房裏去的,他上回是宜人送他出來走過的,所以他知道,就從這路一直到了宜人房裏。
宜人在屋內小睡。嫣娘進了屋,[丫]頭就要叫醒宜人,嫣娘說:“莫驚著他。”輕輕地走進屋,在靠床的一張兀凳上坐下,忽聽宜人夢裏說:“一片情絲割不斷,有誰知?”將身一翻,眼朦朧著,又說:“好懶!”一眼看著床頭間一個人坐著,忙問說:“是誰?”嫣娘小聲說:“是嫣娘。”宜人一翻身扒起來,想一把去拉嫣娘,又縮住了手說:“你怎麼又來了?你怎麼才來?”嫣娘說:“此心惟天可鑒!”說了這一句,那眼紅著,就說不出來了。宜人說:“好容易又見一麵,不說說話,哭甚麼?”嫣娘說:“我這一個心,到哪一天才見得我的真心?”宜人說:“你不用說,我都知道。”敘了一時,宜人又說:“我還有一個結拜的妹子,叫何粲。前日他聽我說,要等你來,他來一顧。”嫣娘說:“嫣娘哪有這等福分,又得見一仙子。”宜人就叫丫頭往隔壁去請,一時阿粲來了。宜人出去接著,引著見了嫣娘。嫣娘說:“才聞宜卿盛稱粲姐美德,相見之晚,實為恨事!”阿粲說:“前得聞君子於宜姐,不勝欽仰!今日得見,信宜姐之言不虛矣。”宜人說:“你兩個不用客套了,吃茶罷。”叫丫頭捧上茶來。吃了茶,宜人說:“粲妹的指法甚妙,何[不]來令君子一聆佳音?”阿粲尚謙著說:“不善撫琴。”宜人給他代定了弦,按阿槳坐下。阿槳隻得撫弄了一會,是一曲《凰求鳳》。彈完了,嫣娘說:“不惟指法之妙,並此曲之意,亦妙不可言。”正在三個談話,阿粲家有人來叫他,他就辭了他兩個去了。宜人說:“這妹子也是同我一樣,出汙泥而不染者。”嫣娘說:“佩服,佩服!”坐了一時,嫣娘又說:“我今日本欲在此多坐一時,城中有一老師請用午飯,我暫去,明日再來。”說著站起來就走。宜人送他到門首,他去了。
嫣娘一路走著,後邊來了一乘轎,從旁邊過去。嫣娘隔著小玻璃窗子望著,真如嬌花初開,不知不覺就跟著轎去了。不知後來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