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向眾香國,細問爾前身。

風流那可說,隻覺爾宜人。

阿粲

今夕何夕兮,我見此粲者。

這樣巧樣妝,阿儂為誰也?

娉婷

娉婷複娉婷,宜向東風立。

不讓柳生春,三眠又三起。

雁奴

莫向秋風飛,秋風寒栗栗。

這般翠羽衣,如何禁得起?

娟姐

可是巫山女,可是月宮仙?

娟姐此一字,肯不付嬋娟?

嫿姐

妖嬈亦姽嫿,有情何多情。

隻愁風流樣,畫工畫不成。

關關

雎鳩乎關關,爾正可為匹。

詩先得我心,已從許第一。

窈窈

十五小女郎,窈窈真窈窈。

我聞笑語聲,一點櫻桃小。

嫣娘讀畢,拍手大笑說:“妙,妙,妙,妙!”宜人八個一齊說:“我們這婢子如何當得起,若奶奶則是集群美於一身,凡我輩之所有奶奶則兼之矣。”說著又吃了一會酒,富春說:“我聽〔說〕宜姐、粲姐俱善彈琴,何不對我牛一彈?”宜人、阿粲連忙站起來說:“不過是略解宮商,奶奶若不厭煩,可以彈彈。”就叫丫頭去抱了兩張琴來,宜人、阿粲各理琴弦,彈了一會,富春說:“我最喜歡的是吹簫,若是以簫和琴,則更是洋洋盈耳。”嫣娘說:“這不難。我前日在一親戚家吃酒,有個女(女當)子叫個麼鳳,善於吹簫,他這管簫也是個富翁送他的,是羊脂玉雕成的。”富春說:“這女(女當)子顏色如何?”嫣娘笑了一笑說:“也可在這裏坐得。”富春說:“你何不著人去叫來。”嫣娘就起來,到前麵找著李立說了一會。這女(女當)子本是嫣娘素所物色的,今日恰恰得了這個機會,就叫李立去說著買他,李立去了。

嫣娘來到亭子上,向富春說:“一時麼鳳即來。”富春同宜人幾個一齊吃酒畢了,俱到明月清風廬。天將申酉,一個丫頭引著一個女(女當)子來了。到了屋,給嫣娘、富春磕了頭,又向宜人他們問候了。富春說:“你的簫吹的是好的,請你來,領領妙音。”麼鳳說:“本不善吹,奶奶要聽,且吹一支聽聽。”就拿出來一管白玉簫吹著。嫣娘就趁空出去了。富春聽他吹簫,看他那兩隻手與玉簫互相輝映,那一點朱唇挨著玉簫, 如朱砂班兒相似, 不時的誇獎。一時嫣娘來了,富春說:“可以送他去罷。”嫣娘說:“他不去了。”富春說:“你留著明日還吹不成?”嫣娘說: “因為你喜歡, 我已經著二百銀子買下來了。”富春隻當是頑話,說:“好,明日我也求老太太給你收下。”嫣娘就起來作個揖說:“好好,你始終成全成全我罷。”說著就逼著富春就去,富春說:“果真你買了嗎?你也可謂貪心不足。”富春沒了法,隻得到了上房替他周旋著,將麼鳳領去見了鄭氏,磕了頭,給他收下。

回到明月清風廬,富春向嫣娘說:“你如何謝媒?”嫣娘說:“要甚麼就有甚麼。 ” 富春說:“今日頗熱,我在院裏乘涼,你隻管自便。我叫麼鳳吹簫,我聽《暫誤錦帳春風》,就算謝媒罷,不知你願意不願意?”嫣娘笑著說:“情願,情願。”

到了晚上,富春叫麼鳳吹簫。吹到三更,一時下起雨來,夜深頗覺寒了。富春叫丫頭將麼鳳送到所所去住,他又坐了一時,也睡了。睡到五更,忽覺身上發熱。不知是病不是病,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