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總體上來說,這套叢書應該列入“第二序”(sec-ond-order),即藝術哲學研究範疇,事實是否如此呢?20世紀以來藝術哲學研究有幾個大的流派(方法)和研究範式,叢書似乎沒有按照國內普遍接受,且經過曆史篩選的已有流派(方法)和研究範式,似乎忽略了近代幾位學術大家篳路藍縷開創的道路,簡言之,不站在巨人的肩膀上,不在已有的學術研究成果上添磚加瓦,是否建得起嶄新的學術大廈?此外,叢書的學術準備是否充足?即我們是否普查了20世紀對構建中國畫學做出特殊學術努力的研究成果?張強:首先需要說明的是這套書的構架的方法與學術企圖:以《中國繪畫美學》為基本的起點,其中涉及到中國畫的整體結構,中國畫的思想基礎儒道釋,中國畫的境界美學,中國畫的形式美,中國畫的重要美學範疇,以及中國畫的本質層次。應該說把這些作為中國畫美學的範圍是不夠的,邊界是鬆軟的,這正是因為如此,它可以與其他習慣的課題保持了邊沿的可對接性與問題的可穿插性。
如果說,《中國繪畫美學》是以橫向的結構穿插在對於中國理論的基礎認知上,那麼,在《中國畫論體係》中,則是以一條縱向的時間流程,對於中國畫的理論,進行了曆史的清理,在清理的同時,又建立開放性的體係結構。在這裏,盡量排斥了那些宏大的曆史文化與社會文化背景的構置,而與中國畫的實際感覺經驗,實施了具體的對接。如果說以上的兩個課題是針對中國畫理論的體係的“縱橫錯位式”建構,那麼,在《中國山水畫學》與《中國人物畫學》中,則是另外兩個分支體係的重新建設。它們之間的共同性,是結構的相似性:從對象的詞語、觀念的“意義建立”,到觀照方式與觀察方法的係統的形成,再到美學化的體現方法的產生等等,而其不同處,則是其知識譜係的內容的迥然相異。實際上,從以上的四個課題所形成獨立體係的邊沿,都預留了若幹個的接口,它會與後來可能進行的課題,形成新的銜接關係。而最後的《現代國畫形態》則更是進一步降落在對其“形狀”進行探索的層麵上,以具體經驗的考掘為主,而相關的邏輯關係也是潛行的。任何的學術研究方法的接受,必定需要不同的過程。如果被普遍接受的方法,對我也就失去了當然的興趣,況且我不會做一個學術工人,僅僅從事一些“因襲”的工作。
我天性不滿足那樣的狀態。做出中國本土意義上的、現代學科層麵上的“藝術研究”,一直是我的學術理想和個人的夢想之所在。如果是那種因襲的工作,不僅無法站在巨人的肩上,反而會被遮蔽在巨人的身影中。從另一個角度講,我也不想成為西方學術工業上在中國延伸的一個鏈條。西方有女權主義,我們就用中國的事例來加以闡釋。它可以成為某個階段與西方進行“現代學術”對接的一個策略,但絕對不是目的。目前,整個中國成為世界的加工廠,以廉價的勞動力作為低成本投入的吸引力,但是,這必定不是中國理想的狀態,而是一個技術學習的過程。其實,問題是這個過程越長,中國受到的傷害就會越大。說實在的,我沒有想到我的這套書是不是什麼“大廈”,是否有充足的學術準備我也不知道。因為我隻能如此說,這個目前還沒有人做的工作,我前後做了20年(從1981—2001年)。盡管如此,我仍舊不認為時間能夠證明什麼,能夠證明成果價值的隻有成果本身。至於說到是否普查了20世紀中國畫學的研究成果,我倒可以毫不猶豫地說,很少會有人像我這樣,對這些學者的每一件成果充滿了警覺。隻是他們的成果反而證明了我的工作的有效性。截止目前為止,我對於這個領域的學者仍舊保持態度上的敬意與成果上的遺憾。
4.叢書暗含著一個“形態學”的脈絡,但叢書的立意似乎是“中國繪畫學”的學科建設,是將叢書的編寫,看作是學科建設而奠基的。所以,叢書必定會拒絕技法形態的圖像學分析,而是必定要與社會文化學、與人類文化學發生血緣關係。但我們看不到書中支撐著的係統的社會文化學、人類文化學的骨骼與經絡。換言之,如果這套叢書果真降落在“形態學”研究上,以“藝術形態學”,鏈接社會文化學、人類文化學,像我們現在看到的大多數大學教程展現的那樣,也許社會的認同度會增強。所以,包含著“圖像誌”在內的“圖像學”研究,是不是也應當顯現在這部叢書的寫作之中!張強:在本套叢書中,我對於“現代國畫形態”的技術線路,是對於在“現代”意義層麵上的中國畫,做出盡可能的形狀的把握,最直接地表現在畫家的選擇上,顯見出內在的標準。同時,從一個相對曆史階段的切割,到不同層次的分離,以及在畫家作品中所顯見的現代繪畫的品質,都旨在提示著中國畫現代形態的隱性存在。
跡第四部分學科·創想不錯,“中國繪畫學”叢書的確是有關“學科建設”的。而“學科建設”也是我們提得最爛的一個概念。幾乎我們在很多畫家的訪談文字中,看到這樣的文字:為創建中國畫的現代學科而如何如何……如何如何為構建中國畫的學科而努力。有的美院中國畫博士點方向幹脆用《中國人物畫學》、《中國山水畫學》這樣的概念,一統了之。“學科”這個概念也是我想得最多的一個概念。我以為,任何一個人文學科的設置,必定要建立起自己必然的邏輯關係,概念意義獨特存在,語境的自足規定,範疇的相對準確的含義指涉,以及包含這個學科對象的特別的感覺內容,最終形成一個完整的學術體係。當然,上麵的這些條件的鋪設,必定是顯得過於抽象了。以《中國山水畫學》為例,我們可以看出這樣的特點:首先山水畫是一個特定的概念,它包含了廣闊的含義指涉。也就是說它既不是“唐朝”的山水畫,也不是“明代”的山水畫;既不是“曆史”的山水畫,也不是“畫家”的山水畫;既不是“畫論家”的山水畫,也不是“哲學家”的山水畫。
但是,它又必定是從以上概念中抽繹出來的“山水畫”。換一種說法,作為學科山水畫的對象,不是針對“繪畫”這個概念“內部”的,而是針對“繪畫”這個概念“外部”的!是針對其他人文學科的。因此,在《中國山水畫學》的建設步驟中,首先是將山水畫放置(或還原)到語言學、文化哲學之中,從山水畫的概念含義堆砌過程的考掘,尋求其最基本的認知起點,校對思維的路標。而後在風水學那裏獲得觀察的眼睛,知曉了麵對表象紛繁的自然,如何切入到其內部的結構之中;還有對於自然的歸類學和分類學的係統建立,以及美學化的表現方式的播撒。如此以來,一個進入山水畫的特定的管道建立起來了,並且隨之而來的就是一個自足的、同時又是開放的係統。從這裏的論述中,應該可以看出,這裏所采納的不是狹義的“社會文化學與人類文化學”的情節之中,更沒有陷入具體的曆史斷代的具體事件。即使是對某個時代的文化采樣,也隻是將這個時代所顯露出來的文化氣息進行了廣泛含義的采集。從而避免陷入局部之中,幹擾了整體的邏輯結構。至於“圖像誌”方法的采用,倒的確有類似的方法體現。不過那是一種廣義的、對於山水含義的考掘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