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這個時間長度帶來的空間廣度裏,所包含的信息已經是斑駁陸離,不複舊時景觀。所以,“一切曆史都是當代史”的結論是不夠的,還應該加上“一切曆史都是曆史與當代合謀的文本”。另外,書法中的文人大師與民間書工之間的距離,得以進一步填平。尤其是對清代碑學的被神話,從現代藝術文本的角度進行了深入的剝離。本書的論述最終指向:現代書法是在文化學理論解讀書法曆史經驗之後的必然呈現。《現代藝術與中國文化視點》一書,其學術方法與《後現代書法的文化邏輯》一書有相類之處,就是先西方經驗後中國現象的論述。但是,相對而言,上篇部分對於西方的藝術史邏輯,進行了相對完整的梳理,建立了一個中國現代藝術認知的起點。而在下篇的中國現代藝術的文化嬗變中,一方麵將中國現代藝術發生的背景進行探析,另一方麵則直指中國現代藝術中所包含的固有的本土思維。並由此來分析這種狀況,對於中國現代藝術發展所體現的作用意義。
最後一部就是《蹤跡學:藝術的文化穿越》……孔維強:在我看來,蹤跡學似乎主要著力於藝術生成過程中所呈現的種種構成元素的意義,它被看作是可以沿著時間關係而逆向追溯的而且具有基礎性的理論概念。這種定義使得蹤跡概念在圖像藝術、書法藝術等被認為是發揮著理論解密性的功用。但是,一種藝術學理念,它一旦趨於成為一種理論化的體係,那麼,它就不能僅僅停留在對既有的藝術樣式的有效性解讀,它還需要將各種前藝術階段的種種問題予以揭示。或者說,藝術哲學的探討一方麵指向藝術的審美之維,更重要的還在於將前審美的種種頭緒加以清理。譬如,你將自己的理論與藝術起源問題嚴格對立起來,將後者作為一種偽命題而加以擯棄。這其中關鍵的邏輯環節是什麼。問題是,蹤跡存在於時序關係中,藝術起源也是一個嚴格的時序性問題,這兩者之間在哪一個環節上出現分歧而成為截然不同的兩種道路。因為在你的體係中,時序性還是一個具有時間性含義的東西嗎?這是問題的一個方麵。
張強:首先,《張強蹤跡學報告》作為一個藝術的方案,已經成為一個廣為人知的藝術現象。但是,最容易被誤讀的還是“蹤跡學”這個概念。這是因為我已經將蹤跡學與我個人的藝術經驗相剝離,同時上升到一個具體的基礎學科建構狀態。其實,在藝術學語境之中的“蹤跡學”,可以從更廣闊的空間來說,是作為一個視覺文化中的子係統存在的。因此,對於一個嶄新的藝術學概念——蹤跡學來說,其藝術譜係的建立必然有著它的某些時序性。然而,同時我不是在撰寫有關蹤跡藝術史。而是在問題的設置之下,不僅僅是學術邏輯、藝術邏輯的穿越,還有對於某些經驗的穿越。因此,打破時序的論述也就成為必然。在我以往的研究成果中,對於藝術起源問題,曾經進行過專門的探討。而且我對“藝術起源”問題的基本解釋是對此問題的一個最有力度的解構:藝術沒有起源,因為藝術概念本身的指向永遠是不確切的。
所有對於藝術起源問題的探討,隻不過是在說明“藝術是什麼”,而無法什麼藝術起源於什麼——因為藝術本身就是一個“意義遊移”的目標。所以,在這個層麵上,藝術起源根本也就不是一個時序性的問題。真正具有一個時序性的問題,是考古學。它甚至就是以時序性作為其根本的目的之所在。我之所以解構了藝術起源說,就因為它與我的蹤跡學概念起源一樣,都是一個虛構的命題。指出這一點,就有了對於概念意義進行疊加的可能性。而且不會為一個懸擬問題,去做本質化的論證,從而陷入誤區。所以,在蹤跡學的論述中,我們可以看到的是在一個概念之下,對於經驗的粘連。也就是所謂譜係的建立。而不是什麼蹤跡藝術史。在蹤跡學這個譜係裏,盡量回避了審美這個概念,也就是說沒有審美或者審美之前的問題分辨。因為要將所有的注意力集中在“蹤跡維度”這個問題之上,是一個在對於蹤跡態度的探求,是對蹤跡存在空間的追問,是對蹤跡表現力度的捕捉……在此意義上,也可以看作是對審美的忽略或者是超邁。它試圖抵達一個更為智慧的、由視覺顯現,充滿哲學體驗的空間之中。孔維強:問題的第二個方麵,時序性可能是蹤跡學理論的一個概念優勢,但也可能是它的限製所在。
因為,離開藝術的生成,時間性問題的重要性會大打折扣。麵對一幅油畫作品,它的構成關係變得更為直接,更不用說其中形象的詩學問題等等;還譬如,一座建築物,它的藝術問題不僅與形式有關,還會涉及到它的功能等等具體而微的方麵,實際上,這些細致的部分同樣不容回避。那麼麵對這樣一些問題,蹤跡學的理論覆蓋力量在哪裏,或者說,蹤跡學理論的共時性優勢是什麼呢?張強:也許這種追問本身是對於蹤跡學本身或許並沒有太大意義。提出蹤跡學這個概念的本來意圖,並不是要尋找到一把新的萬能鑰匙,去打開所有的藝術庫房,解密所有藝術問題。因為蹤跡學要告訴人們的是,一種在東方哲學背景下誕生的藝術概念,同時在關聯著其核心的藝術經驗的內部哲學生成,或者說這個哲學因素在生成著相關的藝術經驗。而這個經驗在20世紀初期,曾經被世界範圍內普遍應用,反過來又在影響著中國當代藝術經驗的建構,所以,我提出“蹤跡學”的本意,是讓人們看到,除了以往在藝術學中所反映出來的“形式”、“語言”、“圖像”等等這些純粹從西方繪畫中衍生出來的概念之外,還存在著另外的一個“中國”的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