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也真怪,自從認識了慧子以後,他暗淡的心田仿佛突然湧入了一縷光亮,再做那些複習題似乎也不覺得枯燥無比了。因為和慧子相比,他還算是幸運的,他不能讓父母總是失望了。
又一個周末,他去書店買一本參考書。在一家大商場門口正碰上兩個流裏流氣的家夥對慧子說著不幹淨的話,氣得她眼淚含在眼圈裏。他衝過去,喊了聲:“不準欺負人”。
“喲喲,還想當護花使者呀,看看你的筋骨硬不硬。”說著,兩個家夥朝他撲來,瘦弱的他自然不是對手,沒兩個回合,他的眼鏡先被打碎了,接著身上又挨了好多拳頭,直到被打倒在地,兩個家夥才罵罵咧咧地走了。
慧子過來一邊擦拭他臉上的血汙,一邊心疼地說他剛才不該插嘴,害得他挨了一頓拳腳。他踢了一腳地上的碎眼鏡片,很英雄氣地說:“沒什麼,小事一樁,隻可惜我的眼鏡……”
慧子說:“都是因為我,才打碎的眼睛,讓我給你買吧。”
“不用不用,我能想辦法的。”他嘴上這麼說,心裏卻直後悔沒保護好眼鏡,多挨幾拳沒什麼,再花錢配副眼鏡,損失可不小。
“阿良,你的眼鏡是多大度數的?”慧子問道。
“我說過不用你買就是不用你買”,他故作瀟灑地衝她笑笑,但最終還是告訴了她眼鏡的度數。
“太好了,我媽媽有一副眼鏡很新的,跟你的度數一樣,她不戴了,晚上我給你送學校去。”她露出了甜甜的笑容。
沒等上晚自習,她就來了,交給他一個紅絨麵的眼鏡盒,裏麵放著一副嶄新的眼鏡。他懷疑地追問:“你媽媽真的不戴了?”
她笑了:“要戴,還輪得到你呀?快戴上,看看合適不合適。”
“正合適,好像專門為我買的似的。”他跟她開了個玩笑:“看來,今後我還真得多見義勇為幾次,鳥槍換炮了。”
她搖頭打趣道:“行了,你還是先練好本領,再充當英雄吧。”
慧子依然每天都來學校賣烤地瓜,背著同學,她經常悄悄硬塞給他幾個個頭小的或形狀不好的烤地瓜,說是賣不掉的,讓他幫助她消滅了,免得她再拿回去。他就很痛快地幫她這個忙兒,狼吞虎咽地消滅了她不少烤地瓜。每每這時,他發現她的眼裏都流露著幸福的目光,讓他心裏暖暖的。
又一個七月來臨,帶著慧子的祝福,他自信地走進考場,把那幾張決定命運的考卷,填寫得痛快淋漓。不久,他便收到了北京一所重點大學的錄取通知書。
他狂喜地跑到慧子家,想讓她和他一道分享這份喜悅。
然而,迎接他的不是慧子,而是她的姑姑。她姑姑告訴他,就在前兩天,她家裏突然著了一場大火,慧子在往外搶東西時,被燒落的窗框砸成了重傷,已送到省城醫院。
慧子的姑姑交給他一個漂亮的藍封皮的日記,上麵已記了一半,內容都是他們相識後的一些故事,慧子希望他繼續記下去。
他做夢也不會想到,他拿到的竟是慧子贈給他的最後的禮物——兩個月後,他驚愕地得知,本已脫離危險的她,傷口突然感染並引起血液並發症,竟然再也沒有睜開眼睛……
後來他才知道,當初她送他的那副眼鏡根本不是她母親的,而是她用姑姑給她買衣服的錢買的,還有那些烤地瓜,都是她特意為他留下的。
如今,坐在明亮的課堂裏,輕輕地讀著慧子沒有寫完的日記,往事悠悠而來,他的眼角不禁一陣灼熱——“哦,可愛的慧子,你曾說過,再過幾年你可能會重返校園,去圓一個大學夢……而今,我隻能在為你扼腕痛惜之餘,以加倍的努力,把我們曾經描繪的那些美麗的夢想,一點點地演繹成現實。”
那些散落在青春歲月中的美麗的情節,不僅陪伴著我們成長的昨天,還將陪伴著我們成長的今天和明天。我們感動於那份如水的清純,感動於那份如花的靜美,我們在默默地回味中,感受著那種真愛的樸素與溫馨,感受著那份真情的綿長與恒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