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洞廬。
秦傑抱著張楚楚進了悍馬。
張楚楚倚在被褥上,緊緊握著小拳頭,生怕把那顆黑色棋子弄丟了。
她看著秦傑神情黯淡說道:““道長……是不是不好了?”
秦傑沉默片刻後點了點頭,又說道:“不要想太多,這和你沒有關係,道門道士對命數自有掌握,更何況是道長這種能預知將來的人。”
夜風漸起,掀起青簾一角。
秦傑看著山道旁那座孤伶伶的道輦,微微皺眉,他不知道那位太虛觀戒律首座,為什麼一直等在洞廬外,而且為什麼道輦旁沒有任何人?
其他人都被何伊帶到了山下,太虛觀道士也早已離開,觀海道士送黑色悍馬下山,洞廬周遭一個人都沒有。
夜風吹拂秋林,發出簌簌的輕響,卻沒有驚動鳥兒,隱隱約約間,似乎有清脆而細微的鈴聲響起,然而那鈴聲仿道不是真實,瞬間湮滅無聞。
洞廬外的道輦依舊安靜,忽然一隻手從黃色的帷布裏伸了出來,掀起一道縫隙,一個穿著深褐色道士衣的道士,從道輦上走了下來。
這名道士雙眉直若橫尺,眼若寶石,眉眼間隱見風霜之色,額上亦已有了皺紋,然而卻讓看不出來年齡,說六七十可,說三四十亦可。
這位道士自然便是太虛觀戒律院首座。
道士走下道輦,緩步走入洞廬,借著幽暗的燈光,看著地下那串虎桃木手鏈,單手合什,問道:“師叔你究竟看到了什麼?”
“寶樹,你為何有此一問?”歧山老道平靜應道。
太虛觀戒律院首座寶樹道長,靜靜看著歧山,說道:“出家人不打誑語,師叔今日擺出瓦山三局棋,尤其是請出了道祖留下的棋盤,自然不是為了難為那個可憐的病女,而是想要看究竟是不是那個人。”
歧山老道微微一笑,說道:“董事長看不到,當年總經理以為自己看到,卻發現看錯了,那我又怎麼看的到?”
“當年謝君元真的看錯了嗎?寶樹道長神情漠然說道:“如果他沒有看錯怎麼辦?如果修羅之子真的降生在堂主府怎麼辦?如果秦傑真是修羅之子怎麼辦?”
歧山老道搖頭說道:“如果秦傑是修羅之子,齋主怎麼可能收他為弟子?”
寶樹道長搖頭說道:“齋主非常人,能行非常事,就算他收修羅之子為弟子,也不是什麼很難想像的事情。”
歧山老道看著他說道:“如果事情真如你所想像,那麼無論是太虛觀,還是知守觀做任何事情都沒有意義。”
寶樹明白這句話的意思,如果齋主知道秦傑是修羅之子,還收入門內,那麼算整個世界想要殺死秦傑,齋主也會站在秦傑那一邊。
但齋主並不見得知道。
因為道祖說過,這個世界上沒有無所不知的人。
“我想知道,您究竟在道祖的棋盤上看到他做了些什麼。”
歧山老道沉默片刻後說道:“我看到一輛黑色悍馬,攔在阡陌大道之間。”
“光明之女呢?”
“她在山上等待。”
不知為何,他並沒有把張楚楚在棋盤世界裏經曆的一切告訴對方。
寶樹向前在蒲團上坐下,沉默不語很長時間。
崖洞壁上的油燈,被微微夜風拂的有些心緒不寧。
寶樹忽然說道:“今日晨間在山下,秦傑拔槍欲射之時,我心生極大警兆,淨鈴振而不鳴,此子身體裏似乎有些古怪。”
歧山老道平靜說道:“他身上有蓮世界師弟的氣息。”
聽到蓮世界的名字,寶樹禪心驟亂,雙眉微挑,如蓄勢欲擊的鐵尺,寒聲說道:“他是清夢齋弟子,怎麼會有蓮世界師叔的氣息?”
他雖然來自世外之地,貴為太虛觀戒律院首座,麵對著蓮世界的名字,依然難免震撼,要知道蓮世界此人學貫道魔二宗,一生傳奇,當年在太虛觀講經堂裏都擁有極高的聲譽和地位,豈可輕慢?
歧山老道搖頭說道:“或者與司徒先生有關?”
寶樹漸漸平靜下來,神情堅毅說道:“我愈發相信秦傑就是修羅之子。”
歧山老道搖頭說道:“他不是,雖然沒有辦法證明。”
“修羅之子快要蘇醒,那麼我便是唯一能夠證明的人。”
歧山老道看著他的目光驟然間變得極為鋒利,雖然他久病多年,真實的修為境界非常低下,這兩道目光依然有雷霆之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