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絨如鵝毛的飄雪輕紗一般籠罩天地,一彎青鬆綠水似青羅玉帶在華清宮繞林而行,司徒容若正欲步入大殿,渾身是銀色霜雪,就連睫毛發間也盡是如此。
豈料被門口看守的侍衛攬住去路,他們說:“太後娘娘正在念經祈福,請麗昭儀娘娘稍候片刻。”
司徒容若就這般還穿著秋季常服,閉上雙眸,睫毛輕顫,天寒地凍的站在雪地裏等候,怕是今晨騰龍殿冊封之事惹怒了太後,免不了麻煩。
惠芳儀楚靈秀攙扶著太後娘娘隔窗看著她,太後眼底滿是無情和算計,冷哼一聲說:“哀家本想借她這張臉取代雲青鳶那賤人,竟沒想到她比雲青鳶更能惑亂人心,終是哀家小看了她。”
“麗昭儀無視宮中規矩,更是不把姑母您放在眼裏,不知昨夜在騰龍殿發生了什麼,皇上下令把侍候的宮人全部杖斃,妾身隻是擔心,她用法力迷惑皇上,傷及龍體。”惠芳儀楚靈秀說。
香爐裏第六炷香馬上就要燃盡,香灰倒在地上的紅毯上。
太後娘娘長袖一揮,氣焰暴戾恣睢,冷冷道:“哀家好不容易把雲青鳶送進了冷宮,又來了一個司徒容若,假以時日,她比雲青鳶更甚,竟敢無視宮中規矩,此女不除,後宮永無寧日,來人,宣麗昭儀進殿。”
司徒容若體質陰寒,冬天對於她來說本就難捱,如今在寒冬數九的日子站上一個多時辰,凍的唇色發白,瑟瑟發抖,令人心疼。
進殿時,有宮人好心為她抖落身上冰雪,她微微一笑回禮,身上冰雪或是抖落或是融化,顫顫巍巍的走進華清宮內殿,大跪行禮道:“妾身麗昭儀參見太後娘娘,妾身誤了請安時辰,請太後娘娘恕罪。”
“入座吧,哀家聽說你與宮人在禦花園玩鬧,成何體統,哀家念你侍候皇上有功,便不做計較了,不過你身為皇上的妃子,還是要注意皇室規矩的,記住了嗎?”太後娘娘一改剛剛的模樣,笑得慈祥燦爛。
皮笑肉不笑,貓哭耗子假慈悲。
“姑母,侍候皇上乃是我們身為嬪妃的本分,何談有功無功,麗昭儀妹妹在夕顏殿住的習慣嗎?”惠芳儀楚靈秀說。
司徒容若端起一杯滾燙的熱茶,想起汶王說的雪貴妃還沒死,就試探道:“習慣倒是習慣,隻是…隔牆的雪蓮苑夜夜有人笙歌,有些慎人。”
惠芳儀楚靈秀啞然道:“那雪蓮苑十年前失了一場大火,一個宮的人都死了,現在又住進去一個廢妃,妹妹不知道?”
不出所料,太後娘娘神色一變。
“不過皇上如此疼愛麗昭儀妹妹,再賜一間宮殿不就行了。”惠芳儀楚靈秀笑笑。
“廢妃?”司徒容若又問。
“夠了,休要撲風捉影,你們退下吧,哀家乏了。”太後娘娘皺著眉頭,好像十分不耐煩的樣子。
“是。”兩人告退。
華清宮到夕顏殿中間除了要經過禦花園,還有一座長長的青色古城牆,那裏是皇宮禁區無人看守,司徒容若緩緩的走在城牆邊,腦海裏滿是惠芳儀和安樂公主提到廢妃欲言又止的樣子。
廢妃究竟是何人?為什麼每個人都欲言又止呢?
“若兒…”熟悉的聲音響起。
司徒容若明明拚命遏製住自己,不要去想今晨和昨夜的烙印之辱,可當她細細的打量眼前人的一席喜服之時,終是壓抑不住心底的委屈。
“你還沒出宮?”她淡淡道。
“我放不下你。”淩辰羽輕描淡寫一句話卻帶著極重的情義,不著痕跡的牽起她的手,兩個人走在通往夕顏殿的路上,走的極慢。
可他們卻沒有看見,汶王顧笙正站在宮門處注視著兩個人,神色黯淡,暗自神傷,手裏捧著一件雪白色的貂裘披風,獨留一聲歎息。
他本是練兵時聽聞麗昭儀在華清宮罰站,便拋下一切來尋,可卻萬萬沒想到目睹此幕。
“萱兒,這便是你的選擇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