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 揭行藏有心行詐術 喬笑語當麵撒奇謊(1 / 3)

且說魯薇園在紫旒處吃了酒回去,因為打聽不出伊紫旒的真話,當晚和李閑士商量,要和閑士暫借二萬五千銀子,送入彙豐,取一個存摺,作為五百股,先交了一半的股銀,送給紫旒,看他收不收?他若是收了,便是子遷一黨的,就去告他,在他身上要交出子遷來。閑士道:"這倒使得。隻是明日是禮拜,要後日辦的了。"到了次日,閑著沒事,閑土又有正事到外麵去了,所以薇園一個人走了來,要探紫旒口氣。  紫旒接著,便是天花亂墜的一片閑談。說話中間,仍然是辦金礦有如何好處,這股票將來一定要值到若幹倍的,可惜兄弟力量淺,隻認得一百股。薇園道:"兄弟的五百股,打算先交一半,明日便送來,紫翁代收,不知可使得?"紫旒暗暗好笑,想道:"他當我是三歲小孩子呢!天下那裏有這般容易相信人家的道理,且等我做弄他一做弄。"想罷,道:"這個且商量起來看。喬子翁雖不曾交代兄弟代收,然而暫時收了,等他信來,知道地方,彙給他也好,或者簡直存在這裏,等他回山東時,一起帶去更好。但不知那一半幾時可交?據兄弟看來,還是一起交的好,他那章程上一回交足的,另外有利益呢。"薇園道:"看罷,如果來得及,我不定也一回交足了。"說罷,便辭了回來。和閑士商量,明日禮拜一,準定照辦。  且說紫旒送薇園去後,天色已晚,就走到張梅卿處,告訴他如此如此。梅卿大喜,又交代阿巧及房中粗使的老媽子、丫頭,都是如此如此。梅卿又叫了菜來,留紫旒晚飯,自己對坐相陪。吃過之後,再談了一會,方才別去。臨去又叮囑一番,說道:"不是我心狠,實在他太可惡了。"說罷便走到花錦樓處不提。  且說薇園得了紫旒肯收銀的話,便信這一定是子遷一黨。  到了次日九點鍾後,央及閑士向莊上劃了二萬五千銀子,一同到彙豐去,用魯薇園的名字存了。取了存摺,便一徑到鴻仁裏尋紫旒,誰知他家人說:"昨夜沒有回來。"閑士道:"在那裏過的夜,你們可知道?"家人道:"往常不回來,無非住在花錦樓那裏,昨夜是不是,可不曾知道。"薇園道:"那麼我們在這裏等他,你們打發人去請他回來。"家人答應了,果然請了回來,與薇國相見,寒暄已畢,薇園便雙手遞過那二萬五千兩的彙豐存摺道:"這是五百股的一半,請紫翁代收了。"紫旒連忙推住不接道:"薇翁莫忙。兄弟昨天說的是笑話,天下豈有輕易代人收存二三萬銀子的道理?並且他臨走時,那收單股單也不曾留下一張,兄弟收了下來,又拿甚麼出立收據呢?"薇園再三叫收,紫旒再三不肯,隻得罷了。說話之間,家人送進來三四張新聞紙,紫旒隨手取過一張,略略看了幾條題目,便抽出第二張來看,故意裝作失驚打怪的樣子道:"呀!  這是甚麼話呀,這是甚麼話!薇翁、閑翁,你二位看見了沒有?"說罷,遞了過來,指給二人看。二人舉目看,是上麵載了一條本埠新聞道:喬某冒充山東金礦局總辦,在大馬路鴻仁裏設局誆收股分,事為山東撫帥所聞,特委魯薇園太守來滬澈查。太守到滬後,明查暗訪,盡得底蘊,昨函請俞笠翁明府提訊。詎喬先已得風,早行逃遁,原差隻得照複。不知如何了結也?  看官,難道那魯、李二人,就不曾看過新聞紙麼?偌大的豐盛祥金店,難道不看新聞紙的麼?為甚他二人直到此時,被紫旒指點才看見呢?不知凡是看新聞紙的人,無非看看第一張幾條專電及緊要新聞罷了。那第二張以後的各省新聞、本埠新聞,除非認真閑暇無事,才拿他當閑書小說看看;有事關心的,或者看看本埠新聞。那魯李二人一早起來,便忙著辦這件事,又無關心的事體,如何看得著這本埠新聞呢?表白出來,免得看官們說是我著書的漏洞。至於伊紫旒,他是前一天預種下根子的,所以有心檢出來看。上回書中,先已表明,不必多贅了。  且說薇園、閑士看罷了這一段新聞,不覺麵麵相看。薇園道:"外麵怎麼就知道了?"閑士也不知所對。回眼看紫旒時,他卻在那裏裝得目定口呆的樣子,在那裏出神。過了好一會,方才說出話來道:"不料我伊紫旒一生自負精明,今日落了個騙局!薇翁,你既是來查這件事的,我們初見時為甚不說起?  若是兄弟早點知道,就可以設法羈留住他了。"薇園道:"就是兄弟連日也在這裏懊悔,電稟已經去了,上頭複電也來了,他卻逃去了,叫兄弟如何銷差呢?"紫旒呆著臉道:"兄弟憑空去了一萬,這又如何說法?"閑士道:"你二位此刻不必著急,且商量個善法看。"紫旒又呆著臉道:"一萬銀子,別人或者不在眼內,在我可是身家性命的了。"閑士見他所答非所問,怕他是急壞了的,便拉了薇園一把,一同辭了出來。紫旒也隻呆呆看著,並不相送。等他二人出了大門,才哈哈大笑道:"好奴才!好崽子!要拿當來給我上呢!且叫你試試我的手段。"說罷,正想出去,忽然牛性又來了,對著紫旒深深一揖道:"伊紫翁!伊老爺!昨天算我不是,望你海涵。解鈴還仗係鈴人,珠花是你拿去的,求你還代我拿了回來,我好好的謝你。"紫旒也深深一揖道:"牛先生!牛老爺!昨天算我不是,望你海涵。解鈴還仗係鈴人,那交情四個字,是你代我惹出來的,求你去代我洗刷了罷。我在上海十多年,年年吃花酒碰和,可是守身如玉的;一旦栽上我這個名氣,實在有點難過。"牛性道:"算了,是我的不是。伊紫翁!伊老爺!謝謝你,饒赦了我罷。你如果不替我設法,叫我拿甚麼去賠?你隻當做好事罷。"紫旒道:"這個那裏有法可設?除非還是你的巡捕房、包打聽之一法,不是如此硬討,她那裏肯拿出來?"牛性道:"如此,我便去報巡捕房。"紫旒道:"你怎樣報法?"牛性道:"自然要先請教過你。"紫旒道:"這也無所用其請教,你隻不要再牽涉我便了。"牛性道:"不牽涉你,說那個過付給她的呢?"紫旒道:"你自己是個珠寶掮客,難道不能交給她的麼?"牛性想了一想,沒奈何,隻得自己到巡捕房去告:隻說張梅卿說是要買珠花,自己把一對珠花交給她,不料被她?住不還,求派個包打聽去代為討回。原來巡捕房遇了這等事,作為拐騙案,最是注重,牛性又和捕房上下人等有點認得,大家都知道他是個珠寶掮客的,就信了他的話,派了一名中國包打聽(以後省稱華探),一名外國包打聽(以後省稱西探),一同到了張梅卿家。梅卿笑語承迎道:"牛老爺,你好意思,兩天不來,我正要打發阿巧請你呢?"牛性道:"請我做甚麼?可是還我東西?"梅卿道:"甚麼東西?"牛性道:"你不要裝呆,我的珠花呢!"梅卿斜飄著眼睛,看了牛性一眼,伸手向牛性臉上輕輕的扭了一下,笑道:"虧你好意思說出來!"牛性怒道:"甚麼好意思不好意思!"指著那華探及西探道:"中西包打聽都在這裏,你好好的拿了出來便罷。"那華探接口道:"他到捕房告你,幹沒了他的珠花,趕快拿出來了事。"梅卿聽說,忽的翻轉了臉皮,對牛性道:"你若是舍不得,就不要做闊佬,弄出這鴨屎臭事情來(鴨屎臭,吳諺,自取其辱之意)。"回頭對那華探及西探道:"他叫過我許多的局,便是我的客人,前一向才與我有了交情,送我一對珠花,如何說是我幹沒的?"說話時,阿巧與及房中一切粗使老媽子、丫頭,圍了一大群,在那裏看新聞。梅卿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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