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思遠……你怎麼會在這裏?”我說完,低頭看到他身邊一個黑色的大包裝袋和地上擺的零零碎碎的水槍、氣球等小玩意兒。他整個人哪有半點當初那種油頭粉麵的樣子,看上去就像這大街上隨處可見的身著廉價襯衫和西褲的普通中年男人。
我幾乎都沒有認出他來。
“嘿嘿……在這兒賣點小東西。好幾年沒見你了,我都認不出來了。”他見到我有些捉襟見肘地難堪,但是眼裏又閃著希冀的目光。
“噢……你現在沒上班了嗎?還是兼職在這裏賣東西?”我不禁問道。
“沒上班了,現在每天賣賣小東西,白天在這裏賣,晚上去夜市賣賣,挺好的,能掙不少錢,比上班強。”他一邊說,一邊把手在褲腿上不停地搓弄。
造化弄人,如果不是親眼看見,我真的不會想到他會變成現在這副模樣。這幾年他究竟是怎麼了?當初他離職的時候那麼恨我,如今見到我似乎全然沒有了當初的怨恨,反而有種難得見到故人的欣喜,這又是為什麼?
我站在原地和他聊了起來,他告訴我當初他被開除後的心情和後來的遭遇。我才知道這幾年的坎坷讓他對當初的事情已經有了完全的改觀,末了,他對我說:“勝男,其實你是個好姑娘,是當初我對不住你。”
“都過去那麼久了,嗬嗬。”我笑道。
無論曾經我們之間多麼不堪,總之,能和過去和解,也是一種自我的救贖。
“是啊,都過去那麼久了。希望你現在一切都好。”他笑著對我說道。
這時,有一個穿著樸素、笑容憨厚的婦人抱著一個不到一歲的孩子從不遠處朝著我們走了過來,邊走邊對陳思遠喊道:“你在閑聊什麼?孩子都尿了!快找找有沒有其他的褲子!”
我這才注意到,她原來抱著孩子在另一從樹蔭下賣著小件東西。看到這一幕,我的心情百感交集。
他們手忙腳亂地伺候起了哇哇大哭的孩子,我匆忙地道了聲再見便急急地離開了。我有一種誤入另一個世界的感覺,是不是假如當初我跟了陳思遠,現在他的生活就是我所在經曆的?……這麼一想,頓時便覺倉惶。
那一刻,我突然釋然了。這一場不知道是否是上天安排的際遇,讓我突然灰心的心情重新振作了起來。我突然意識到,人這一生真正能依靠的人隻有自己。不努力,也許陳思遠現在的生活便是我五年後的日子。
想通了之後,我重新按照原路返回了酒吧。一進門,就發現地上到處濕漉漉的,還好不是木製的地板,不然全部都毀於一旦了。
顧永源正坐在沙發上翹著腿吞雲吐霧,我走到了他身邊,他懶懶地抬頭看了我一眼,又低下了頭。
“對不起,剛才是我不好。我知道你很關心我,是我不對。”我主動開口,笑著道歉。
他又一次抬頭看了我一眼,然後說:“看在你道歉態度誠懇的份上,我就原諒你了。”
“謝謝顧帥!”我連忙諂媚地奉承道。
“好吧,看在你承認我帥的份上,我就再告訴你一個重磅消息!”他說。
“什麼?”
“你聽完情緒可別失控。”
“不會,說吧。”
“我告訴你,下周二,你的前男友要辦訂婚典禮。”
“什麼?”我當時就愣了。
“如果你想複仇,我可以陪你一起去。想潑墨,我陪你潑;想砸場子,我叫人。”顧永源說完,站起來看著我,定定地說:“放心吧,作為你最好的朋友,我不會讓你一個人去麵對的。”
我的腦袋又一次炸開了。
“你怎麼知道的?”我問道。
“自然有人告訴我。不然你以為我看到他來找你為什麼那麼生氣。既然都決定和別人訂婚了,他還有什麼資格來找你?”顧永源氣呼呼地說道。
“他說他父親病重,家裏逼他,不得已而為之。”我淡淡地說,心卻碎了一地。
“嗬嗬,多完美的借口。劉勝男你他媽差在哪裏了?他要結婚不能和你結嗎?”顧永源繼續義憤填膺地打抱不平道。
“很多事情你不懂。”我胸悶得不行。
“有煙嗎?”我問他。
他掏出煙盒,拿了一根遞給我,然後說:“你會抽嗎?”
“不會,算了。”我又推回給他。
“我就問你一句話,他的訂婚宴,你要不要去?”顧永源問我。
“去。”我肯定地回答,精疲力竭地躺在了沙發上,閉上眼睛再也不想說話,一滴淚從眼角悄然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