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予倩和南通伶工學校
戲劇家歐陽予倩先生1910年日本留學回國後,先到廣西,後到湖南,大約在1912年間來到上海。起初他在上海恢複留日時期創辦的“春柳社”致力新劇。後來他對京劇發生了興趣,曾加入“春雪社”票房,和江夢花、林老拙、吳我尊、王頌臣、羅亮生、宋鼐根等人一起研究京劇。"春雪社"的教師是邵濟舟,琴師是張翰臣,歐陽的戲是學的餘紫雲(清代名旦、餘叔岩的父親)那一派,而得自當時在上海做寓公的票友林紹琴指點,林是福建人,曾正式拜餘紫雲為師,得餘真傳。“春雪社”的林老拙(原名林植齋)也是閩籍,與林紹琴有交,歐陽因為老拙的關係而有機緣和林紹琴接近。同時他的戲也得到過名旦陳翔雲的指點,吳我尊和我是忘年交,據他說歐陽也曾向他學過京劇,他們是留學日本的老同學,那隻能算亦師亦友了。1915年歐陽予倩下海,成為京劇職業演員,初臨丹桂第一舞台,後搭亦舞台和天蟾舞台,演唱的都是餘紫雲那派的青衣正工戲,如《玉堂春》、《祭塔》、《祭江》、《落花園》、《教子》、《彩樓配》等。後來應夏月潤之邀,參加九畝地的新舞台,開始編排新戲,尤多取材於"紅樓"的劇目,如《葬花》、《補裘》、《撕扇》、《送酒》等,俱做古裝,別開生麵,使當時的京劇觀眾耳目一新。陳翔雲和他同台配戲,生色不少,尤以《黛玉葬花》一劇最負盛名,還在從不演唱京劇的外國人開的戲院"謀得利"演出過,當時報上讚揚他說:"嗓音極佳,既剛且雋,雖扮相平平不及梅(蘭芳),好在歐戲注重做工表情,不以色媚人。"梅蘭芳唱此戲,則遠在歐陽之後。
1918年歐陽在上海日本人辦的《訟報》上發表了《於之戲劇改良觀》一文,他主張開辦戲校,招募青少年,除教授技藝外,要培養一批有文化有戲劇常識的演員,並主張建立編導製度,研究舞台藝術,對京劇進行改革。他的這些主張獲得當時的南通常搞改良主義的清朝狀元張季直的賞識,禮聘歐陽先生到南通參加他創辦的“伶工學校”。
南通伶工學校初創時,隻側重昆曲,延清末南方昆曲名旦施桂林任教。歐陽到校後,該校改以教授京劇為主,進行改組。張季直掛了個校長名義由歐陽予倩任副校長,負責實際工作,兼教青衣和新劇,吳我尊擔任教務主任,戚豔冰擔任訓育主任兼編導,趙玉珊講中外戲劇史,聘請名家趙桐珊(芙蓉草)、馮春航(小子和)、高秋萍、潘海秋等人為教授兼編導。教師有教老生的程君謀、張彥芝,教文武老生的張榮奎,教武生的張德祿、周慶恩,教武旦的水上飄,教花臉的劉鍾林,教醜角的賀雲祥,教老旦的文容壽,以及潘海秋兼教小生、小子和兼教花旦,施桂林、薛瑤卿、陳阿寶教昆曲,此外還聘請劉質平、潘伯英教音樂,陸露沙教美工,和一位女教師教舞蹈,可謂行當齊全,人才濟濟。
歐陽先生主持南通伶工學校校務後,培養出一批比較優秀的人材。如李錦章(即梅蘭芳五大弟子之一的李斐叔,後為梅蘭芳的秘書)、戴衍萬(南通人,歐陽名作《人麵桃花》的最早演出者,後來改行,做了電影演員)、葛淮(如皋人,先學武生,後改小生,臨張季直書極神似,演《人麵桃花》劇中小生,以能當場揮毫而聞名,離校後改名“次江”。滬戰期間,曾在歐陽先生領導的“中華劇團”演唱“改良平劇”)、林守治(南通人,原學青衣,後從趙桐珊學花旦,離校後改名"秋雯",旋去北京拜王瑤卿為師,曾與荀慧生、馬連良等人合作,名噪一時)、趙培壽(即解放前長期在上海黃金大戲院搭班的趙誌秋,原學老生,後師趙桐珊改唱小生)、汪家德(南通伶工學校出身的唯一醜角,始終留在南通,是更俗劇場--今人民劇場的基本人員)。
歐陽先生在南通主持校務三年,這是他對京劇改革的初步實踐,但在當時的社會,他的主張必然遇到曲折和障礙。由於他的理想不能實現,1923年他把校務交給了吳我尊,毅然離開南通,重返舞台。當時“南歐北梅”互相媲美,各地聞訊紛紛來邀。是年秋歐陽應邀去杭州,他曾挽人說項願以八百元的包銀,約請陳道安為之操琴,胡琴出到八百,當時他的包銀在兩千之間,歐陽予倩早年在京劇界的聲譽概可想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