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大結局(2 / 3)

羅曼抓著俞悅,像恩賜一樣問:“說清楚,什麼意思?”

俞悅聲音像蚊子叫、努力清晰點:“《羅漢經》沒有十層,你一輩子隻能這樣。”

羅曼怒:“你想死。”

俞悅笑:“姐姐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

羅曼竟然不敢掐死她。他意外得知練功有更高境界,他去莫高殿打一架輸了,他現在竟然聽一個小丫頭說十層的秘密?她有可能知道麼?羅曼必須賭。

莊上弦快瘋了!然而隻是快,而不能瘋!瘋救不了月牙,他身後還有很多人,他吐出一口血。

夜玧殤擋在莊上弦跟前,頂住羅曼,一身酒香彌漫邯泯河。

羅曼一陣搖晃,差點醉倒,差的有點多。俞悅很遺憾,抓住這機會一劍捅死他多好,能這樣想說明她還活著。

羅曼盯著小丫頭,這意誌,很奇怪的感覺,她好像真的不怕死,莫非以為死了還能重生?他怒問:“說清楚,否則捏死你。”

俞悅冷笑:“早死早超生。否則姐姐有一天弄死你。”一半是說的,一半是嘴唇動著,羅曼以絕世高手的實力才能聽清。

羅曼氣笑了,視蒼生如螻蟻,他有種非常奇怪的感覺:“你說,要怎麼樣?別耍花招,否則讓你生不如死,將他們都殺光,我就是動動手而已。”

俞悅撲過去一口血流他臉上,喘著粗氣:“先放我下去,找卓神醫。我好了,心情好了……”頭一歪不知道死了還是死了,冷風吹著她淡紫色裙子,吹動淒豔的美。

羅曼一步、到青墨園人工湖邊:“卓神醫,哪個卓神醫?”

青墨園一陣慌亂,客人被圍在一塊;莊家軍分成八個方向,嚴陣以待。超級高手破壞力太強,大家不能聚在一起,但絕不會束手就擒。

桃園草亭,點著一片燈,卓穎婖正在救鹹晏。很多人哭的壓抑。

人工湖邊,羅曼急了,一聲喊傳遍邯鄲:“卓神醫在哪兒?快來救小丫頭!”

賈鵬衝過去指著桃園方向喊:“卓姐!主母快快嗚不行了!”

羅曼一步、到桃園,小眼睛掃過,沒看到一個神醫?

卓穎婖飛快交代雙魚接手鹹晏,再站起來,衝上前抱走俞悅,咬牙吩咐:“快準備!你離遠點!”扭頭盯著羅曼一身血滿是殺氣。

羅曼竟然被震住,再看丫鬟們緊張有序好像能救人:“能行麼?”

卓穎婖為母則強、很剽悍:“她福大命大。”

莊上弦、夜玧殤、鹹清等一塊過來,又退到一邊,警惕的盯著羅曼。

羅曼一眼掃過,都這麼年輕,年輕的讓人嫉妒:“我三日後再來。”說完消失。

人工湖邊,等了好一陣,好像危機解除?大家狠狠鬆一口氣。

實在太可怕,比莊上弦、所有莊家軍加起來還可怕,簡直不是人,已經到了神的層次。有些人心思活絡,終於有人能鎮壓莊上弦!和莊上弦絕對敵對關係!這要是不做點什麼,都對不起天賜良機!不過他就那麼消失了?

鮑笙反應快,彈彈羅袍、恨不能彈冠相慶:“樂極生悲啊,告辭。”

楊弘沒幸災樂禍,而是深表同情:“需要幫忙隻管開口。”

蕭邦深表擔憂、說的風涼話:“不知墨國公招惹了什麼人,現在去了哪裏?不知會不會在邯鄲城發怒,萬一、可怎麼辦?墨國公應該負責。唉,多事之秋啊。”

其他人都開始憂心。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剛才那一下天塌地陷的。

莊上弦飛過來,停鮑笙頭上,一身紫袍戰神之威:“寡人在,邯鄲在,天理在!”

莊家軍齊喊:“主公千歲!莊家軍無敵!”

平民百姓跟著喊:“墨國公千歲,莊家軍無敵!”

有些人見不得墨國公一時勝敗,更多人擔憂、但對墨國公絕對信仰!

喊聲傳遍平民區,比起之前的歡呼,現在更有力!有種萬眾一心,同甘共苦,一往無前的信心與力量!熱血沸騰兼有憤怒的力量!

憤怒!莊家軍齊怒!

莊上弦、鹹清、危樓等皆怒!怒自己毫無還手之力!怒俞悅昏迷三天不醒!

鹹晏醒來,立刻去朔州,戰鬥還沒結束!敵人又蠢蠢欲動。

莊家軍從上到下,拚了命的操練、練功。邯泯河不時怒浪滔天,不少人在河裏練。女子也練,丫鬟、民婦、有什麼幹什麼。平民區百姓都憋著一股氣,隻能做自己能做的。

七天後,七月十四,下午,羅曼再次到青墨園,俞家一幫人也過來。

青墨園外守著一批百姓,一千莊家軍;裏邊守著月夜營,莊上弦、夜玧殤、景亦晗、鹹向陽、卓穎婖,一個個怒目相向,怒羅曼更怒俞家。

俞光義像條老狗爬來了,俞善言、俞善行、孫子孫女等,一齊看著羅曼,像等著吃屎的狗。

羅曼進正廳,隨意坐下,小眼睛半閉著,看不出什麼表情。他是個大煞星,一般人都不敢靠近。丫鬟不情願的給他上茶,走人。

俞光義膽子大,是臉大,一直跟羅曼屁股後頭;羅曼坐下他對上羅曼的臉,一笑更像搖尾巴的老狗:“老夫俞光義,向殿下賠罪。”

原來是一出好祖父?李瑤兒附身?

俞光義沒做丞相,落魄很多、是猥瑣,抹眼淚,讓人同情:“俞悅是我不孝的孫女,不知入了什麼魔、中了什麼邪,對我和她祖母、父親都是非打即罵,往死裏逼,惡事做盡。她若是得罪殿下,殿下認為她該死,我毫無怨言。”

為何沒有教子無方、教孫無方,臣有罪之類?老狗!丫鬟拿著笤帚蠢蠢欲動要打狗,隻是不敢惹了煞星,咱忍。

羅曼睜開眼瞧俞光義一眼。

俞光義刹那覺得老天開眼!哈、哈!哈!這樣好的機會落到他手裏!激動的發抖,彎下腰撅著腚更像搖尾的狗:“不過她從小並不在邯鄲,我不知道她怎麼變成這樣子。這些都是我孫子孫女,我看著長大,還算聽話懂事。殿下若看中哪個,隻管帶走,能服侍殿下是他們福分。”

俞光義回頭招手,能跟著這樣的人物,就能橫著走。

一群孫子孫女,大的俞敏玲快二十歲,小的才四五歲,畫風莫名猥瑣。其中有一些是賀家小孩,賀梅琴的好主意。

一個賀家小蘿莉大叫:“不是說俞悅死了,讓我們代替她跟著莊上弦?怎麼是這老頭?”

又一個小蘿莉造反:“我不要服侍這死老頭、變態!我還小啊!”

小的男娃女娃抱頭痛哭,命運越來越悲慘,前途一片黑暗。

俞善言、俞善行大怒,動手要教訓這些沒用的東西,多好的機會落到俞家手上!不僅能立刻報仇,沒準還能比以前更牛逼。

俞光義一急,嘭一聲跪羅曼跟前,地麵砸兩個洞,頭也砸地上、砸出一個洞。羅曼沒出手,隻是釋放氣勢,沒讓俞光義廢話,直接宣判:“我羅家斷子絕孫,你還要這麼多孫子孫女做什麼?寒磣我麼?”一揮手一陣風。

除了俞光義,俞家其他的全騰雲駕霧飛出正廳,不知上哪兒去撒歡。

丫鬟突然特解氣。大煞星就是大煞星。

青墨園外邊,鮑家、蕭家、陸家等找羅曼找不著,都知道他要來這兒,於是一塊找來;原以為被俞家搶了先,現在看著俞家從雲端飛過,這下真完了。俞家完了,他們也不敢去,誰知道是個什麼狀況。

高手都是喜怒無常,和凡人不同。典型的西門精分。西門吹風能被俞悅搞定,這位搞不定,說明更難搞,搞不好會死人的。

青墨園內、正院正廳,俞光義覺得他快死了。丫鬟這回真同情他,不作死就不會死,說的就是他和賀梅琴。

俞光義不甘心,他還有一次機會,一次絕地反擊、絕不能輸的機會,他抬頭看著景亦晗。

景亦晗後退兩步,又和別人拉開距離,若是萬一、也不能連累無辜。

羅曼唰站起來,俞光義嘭又砸地上,頭像西瓜快砸碎了。莊上弦、夜玧殤幾乎跟著羅曼,身形一晃出了正廳,到上房臥室外邊。

俞悅終於醒了,卓穎婖在幫她收拾、診治。一會兒丫鬟端著藥進去,又端石蟲羹進去。其他人隻能在外邊等著,羅曼也得耐心。莊上弦落淚,夜玧殤給他一壺酒,兩人默默對飲。

羅曼問:“你們喝的什麼酒,還有麼?”他對夜酒仙的酒香印象深刻,看著夜酒仙的青衣,皺眉,看不懂。

夜玧殤之神秘,羅曼還差得遠。讓曹漭給他一壇青東稷穀酒。

羅曼喝了半壇,皺眉,看著夜酒仙依舊不懂,不是喝了稷穀酒就能有那種酒香,不是每個人都能成為酒仙。羅曼忌憚,心裏又愈發狂熱。

卓穎婖出來,他立刻衝進去,恨不能馬上得到秘密,成為十層真仙。莊上弦和夜玧殤並不慢,進去站在臥榻前,就差直接拔劍,若是有必要絕不會猶豫。

俞悅半躺在臥榻,蓋一條白色錦被,穿著白色睡衣;一頭黑發垂下,臉色尤其蒼白,鵝蛋臉幾乎成瓜子臉;眼睛很大,沒精神,不過勉強醒著。

莊上弦拉著月牙的手,好容易養的肉,沒了。俞悅輕輕拉他的手,示意他讓到一邊,別把羅曼惹惱了。莊上弦脫了鞋子,上臥榻跪到裏邊,上次讓月牙被抓,現在他哪能走?

夜玧殤站到一旁,手裏又一壇酒,眼睛亮的嚇人。

俞悅朝夜酒仙一笑,他站的位置正好能看著,還能活著,心情好。

羅曼等不及,表示自己的存在:“沒事了?”卓穎婖、鹹向陽、丫鬟們齊怒,什麼叫沒事了?人躺那兒像沒事的嗎?

俞悅一笑,好虛弱,她一點都不弱啊:“沒事。先說你的事。《羅漢經》你真看懂了?理解全部意義?若是沒有,每天至少念一百遍。”

羅曼皺眉:“這是做什麼?”

俞悅應道:“做功課。你修煉《羅漢經》,卻把經文沒讀懂,咳咳。”

莊上弦忙抱著月牙,給她喂小半碗水,又給她順氣。

俞悅拉著他手親一口,要死的時候,最舍不得就是他,所以就算有重生的機會她也舍不得。莊上弦緊緊抱著月牙,又不能抱緊,怕傷了她。一身的寒意。

羅曼實力在那兒擺著,想了一回,似乎有些道理:“還有呢?你要是不行,改天再說?需要什麼藥,我幫你弄來。”

俞悅知道,隻要能突破,讓他做什麼都能忍:“不用。其實很簡單,就看你能不能理解。比如,咳咳,你把別人當螻蟻,你又何嚐不是螻蟻呢?天要下雨你能阻止?寒冬酷暑你能改變?生老病死你能怎樣?不能!不能的太多!我們都是卑微的。”

羅曼沉思。好像很有道理。但有什麼關係?

俞悅指點他、引導他、做他人生的導師:“人生存在天地間,又是偉大的。因為整個人類,能繁衍,能傳承,能變得越來越強。這不是一個人的事。而你,練功到現在,做過一件有意義的事沒有?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熱,你不管。大梁城被占,你不管。皇帝殘暴又無能,你依舊沒管。”

扯到哪兒去了?羅曼不是好忽悠的:“沒到生死存亡我不會出手。”

俞悅樂,虛弱又有種神奇的力量:“現在羅宋國要亡了?”要不然對她出手,跑到青墨園撒野。

羅曼老臉一紅,強詞奪理:“現在是名存實亡。”

莊上弦插話、月牙說的太辛苦:“錯,是名亡實存。”

羅曼小眼睛盯著他,不敢下手,怕連累小丫頭,至少暫時她不能死。

莊上弦一臉冷酷,別欺他年輕:“我莊家忠君愛民,對得起天地良心。是有人自取滅亡,寡人為了江山、百姓,努力讓羅宋國保存。此事紀王清楚,但他不要虛名。寡人敬佩紀王,卻看不起你。”

夜玧殤補刀:“因為你沒腦子,你哪一點能比上墨國公?”

丫鬟發飆:“你這個年紀有主公的實力?有主公的功勞?有主公的擔當?沒有!你不過是倚老賣老,得了便宜還賣乖!”

羅曼看著小丫鬟,四層?波濤洶湧大小姐,五層?馬補帥哥端著點心進來,什麼時候也成了五層?這幾天怒拚的?羅曼覺得後生可畏,有一點相信了。

俞悅趁熱打鐵:“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裏路。世事洞明皆學問,人情練達即文章。人生在世,不是你一個人。什麼時候把世事洞明,你第二課算做好。”

丫鬟恍然大悟,套路!一步步將大煞星套進去。套路玩得深,超級高手也得俯首稱臣。主母威武霸氣!

羅曼將信將疑:“那第三課呢?”

俞悅毫不藏私:“十層往上,修的是精神。什麼是精神?就是莊家軍寧可站著死,咳咳,有人要錢不要命,有人犯起傻來什麼都不要,精神可貴。如何修?我也不清楚。但老天是公平的。人在做天在看。墨國公為了百姓,百姓精神上有依靠,反過來精神能支持墨國公。具體,還得自己世事洞明,自己去悟。”說完,閉眼,一臉高冷範兒,您老愛信不信。

莊上弦特心疼,生怕月牙又昏迷幾天,又不敢叫醒她,就讓她睡吧。

羅曼琢磨半天,恍恍惚惚,表示:“我突破前你也不能。”

莊上弦應道:“我不突破你怎知真假?我若突破還會在乎你?你想多了。”

丫鬟補充:“你也算羅宋國一個高手。大家一塊才能讓羅宋國更好。否則你以為主母隨便肯告訴你?主母太善良了。”

卓穎婖摸摸瑪瑙的頭,不愧是讀過書,要嫁王子,嫁一般人浪費了。

羅曼遁走。大家都鬆一口氣。至少能爭取時間。

俞悅睜開眼睛,看著莊上弦,摸他臉。莊上弦把臉湊過去,免得月牙累著:“想睡就睡,我陪你。”

俞悅笑,聲音特輕柔:“我在想,好在是定親,若是洞房花燭夜,你更急。或者有了孩子,哇哇一哭,亂套。所以挺好,大家都高興點。”

丫鬟抹淚。羅宋國有這種高手,殷商國、項楚國肯定有,這種事卻不能再有,太可怕。

三個月後,邯鄲平靜,天又下了一場雪。

潘伯塤、潘雙雙、鍾亦良、摩崖青峨等一大批人到邯鄲,南陽郡的消息也傳回。

許國公同意許延年和潘小姐親事,由長兄許鬆年負責在邯鄲迎娶。這標誌著許家和墨國正式合作。成婚或許略簡單,但兩人年齡大了,又在邯鄲進行,注定不可能簡單。年後許家還將有人到邯鄲。

夷越王國竟然在邊境發生摩擦,被鎮南軍教訓成孫子。邯鄲振奮,終於又聽到好消息!雖然沒提莊家軍,但墨國公是大元帥!大家都加把勁兒,保證百戰百勝,再無人敢欺!

青墨園,今兒像過節。潘伯塤有著進貢的名義,可以正大光明住浴德院;皇帝準備給他和許二公子賜婚,墨國公就算了,哪個皇帝都賜不起。

正廳,像生了十八個爐子、燒了十八堆火焰,熱的人流汗。莊上弦抱著月牙坐主位,兩人都是一身紅,更像過節時家裏長輩。

莊上弦一身冷,並未壓住熱鬧的氣氛;穿著紅袍,說不出的高貴冷豔。

俞悅早就好了,鵝蛋臉紅潤的晶瑩剔透,看著比以前更柔弱;身上也弱,硬讓莊上弦裹了四五層,好在他冷,否則她該一身汗。俞悅硬是被抱著,看莊上弦臉,長得帥,怎麼穿都好看。

莊上弦親一口,月牙也好看,再胖一些更好看。

其他人暫時當沒看見。潘伯塤和鹹向陽小姐坐一塊,久別勝新婚?許延年和潘雙雙小姐坐一塊、也拉著她手,潘雙雙娃娃臉紅透、半推半就?魯嚴拉著幾個將鍾亦良圍了,關於文運的事兒,熱血沸騰鬥誌昂揚。

安東納把他閨女扔一邊玩去,自己站俞悅旁邊,小心翼翼,好像稍微驚動她就會消失。

莊上弦星眸盯著安家大房,做什麼?還惦記著月牙?

安東納今兒也穿了喜氣的蒲絲紅袍,國字臉收拾幹淨,風流更有撩人魅力。妹子已經忘不掉了,不過他隻是關心。俞悅示意他坐下,安家大房四處奔波,一陣沒見了好好聊聊。

潘伯塤和他妹潘雙雙過來拜見主公、主母。潘雙雙好像好容易擺脫黏人的許二公子,娃娃臉占便宜,看著依舊十四五歲少女。不過她雙瞳剪水,看著主母也沒長大,似乎年方二八。

潘伯塤一身蒲絲金袍,愈發有神秘的青岩王子味道,眼裏偶爾閃過紅光,令人莫名敬畏。他給主母帶來一大批禮物,新發現的青岩典籍三部。俞悅抱著愛不釋手,在邯鄲呆久了,愈發向往青岩,那是天堂。

莊上弦將厚厚的典籍拿走,月牙抱著別累了,卓姐說了要好好調養,他得盯緊。養好了才能生娃,月牙現在這樣子他舍不得。

鍾亦良,已經有大儒的範兒,帶兩個小書童,七八歲的娃,聰穎機靈。

一個是潘家老大潘伯萊的兒子,一個正好是安家的,這跟著鍾亦良,算他半個學生。兩人都出生在青岩新時期、即墨國時代,身上有著青岩和墨國的雙重風采,讓人能看到青岩的未來。就像七八歲的孩子,生機勃勃。

俞悅請鍾亦良坐下,一個好老師比什麼都重要。

莊上弦對帝師也挺尊重:“您有何打算?”俞悅的理解,娃還沒生,帝師還有幾年時間,以後就沒空了,所以趁這段時間瀟灑的浪吧。

鍾亦良一聲歎息:“我準備再遊曆一陣。社會在變化,需要親身感受。”

眾人皆油然敬佩。這才是真正的大儒,不是讀一堆書就成的。

孔子周遊列國,有了豐富的經曆與積累,才能厚積薄發。當然這不是腐敗遊,不是帶著隨從、坐著車馬,一路風騷,到此一遊。這需要用自己一雙腳,腳踏實地,一步步的丈量。紙上得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道理很多人知道,但能真正去做的,少。能做到,才可能成功。

莊上弦支持:“多帶兩個隨從。”

俞悅讓丫鬟拿銀票:“該遊的遊,但不要因身外之物受沒必要的罪。”

鍾亦良一歎,好有道理,金銀也不過身外之物。

俞悅問兩個熊孩子,別看在老師跟前挺老實,背後指不定上房揭瓦,這麼小已經有不俗的實力:“你們要跟著?吃不了苦不能半途而廢哦。”

潘家小公子用標準的、渧州口音的官話回答:“廢了扔到青州自生自滅。”

渧清絕仆。仆、跌倒之意,他太驕傲。

安家小公子做鬼臉,長得比安家大房好看,活潑可愛的小正太。俞悅招手讓他過去,捏他的臉:“遊曆很苦,還要服侍老師,知道要做什麼嗎?”

安家小公子瞬間羞紅臉,低著頭像小媳婦:“知道,端茶遞水洗衣做飯鋪床疊被捏肩捶腿。必要時陪睡。”

一堆人仆!神奇的看著鍾國令,這是他學生?

鍾亦良一聲長歎。所以說他需要遊曆,看看現在的孩子是不是都歪了。一堆人跟著長歎,氣勢磅礴,鍾國令莫怕,大膽的去吧。實在教不了,扔到青州原始森林自生自滅,管保一個個變乖貓。

鍾亦良心想,青州出來愈發野性,教書育人實在是一件任重道遠的事。

麴鈞摻一腳,小眼睛光彩熠熠:“我也要去遊曆。”

俞悅看他一身藍袍紈絝樣兒,忙替鍾國令決定:“最好各遊各的。否則一大堆人興師動眾,還遊什麼?中狀元遊街麼?”

魯嚴支持:“各遊各的,之後可以更廣泛的交流。或者文運時再籌一籌,願意遊曆的,三五成群,大致定個方向,最好能將宋國走遍,到盡量多的地方。”

俞悅順著說道:“明年要改元,就編一部元年遊記。或者順道收集詩歌等,都分門別類編撰起來。到時賣出去,大家能分個路費。”

眾人看著主母,她難道在銀山呆了好幾年,一動就能想到銀子?不過窮書生、文人一般都不富裕,遊曆是需要銀子,不論多少。有經濟基礎支持的思想文化才能自由發揮,過於計較銀子多半是假清高。

莊上弦問鍾亦良:“編撰的事兒由魯家負責,需不需要禮部參與?”

鍾亦良應道:“亦可。”

莊上弦下令:“您就先掛著禮部郎中。儒士有些老頑固,朝廷的名聲比較好用。”

鍾亦良點頭,他不是太在乎。作為大儒朱式的學生,在儒士中本就有基礎。禮部郎中正五品,不上不下正好卡中間。

親兵跑進來回話:“很多人來拜見主公、及青岩諸位貴客。”人太多他都不用一個個報,大家能猜到。

青岩貴客,比如潘伯塤,太特別。假設和沄州亓家比,潘家不論曆史、傳承、財富等能碾壓幾個來回。以前青岩是窮鄉僻壤、荒山野嶺,現在搖身一變成聖地,充滿神秘與高冷。典型的以前愛理不理,現在高攀不起。

青岩三寶,現在又有新三寶:墨國公、青岩玉、青州。傳說青州是一方寶地,祖根山、藏寶圖的傳說更撲朔迷離,總之,墨國公正是在青州尋到寶,才有了絕地反擊的資本。墨國公本身,又是青岩最大的寶。青岩的秘密一直在那兒,直到墨國公才重見天日。

反正,現在青岩身價倍增。大家來拜見,能理解。今年石蟲剛收完呢。鮑家、蕭家、楊家、陸家、周家等,不論背地裏做什麼,該來依舊來。也不論昨天打的你死我活,今兒見了依舊打個招呼,麵子事兒。

鮑笙見了鍾亦良特激動:“你是朱大儒的學生?”

鍾亦良一歎:“老師千古。”

鮑笙、楊弘、呂雲翔等皆歎。那時有朱式、魯肅等幾個大儒,後來……去年底皇帝有意詔大儒魯肅進京,魯肅拖著沒來。現在邯鄲正弄文運,估計文要大興。武又昌盛,文武並舉,莊家軍又要轟轟烈烈的節奏啊。

鮑笙強勢的摻一腳:“惡來有意仕途?”

鍾亦良應道:“暫時沒有。老師希望我能以學問為主。”

鮑笙一腳沒插進去,加把勁兒繼續插:“學問與仕途並不妨礙。朝廷正值用人之際,惡來定能大有作為,朱大儒定然欣喜。”

大家都要醉了,儀陽侯當著墨國公的麵挖牆腳,根本不考慮他的感受。俞悅覺得墨國公感受並不重要,儀陽侯自己玩的開心就好。鍾亦良是那種隨便就能被挖走的麼?那他就不會在馬賽城一呆九年。馬賽城現在是不錯,但寒冬酷暑對外麵的人來說,無異於受刑。

楊弘真看鮑笙沒意思,他直接找潘伯塤:“恭喜潘公子。”

潘伯塤回禮,用青岩最古老、虔誠又高貴的禮節。雖然有裝逼之嫌,依舊襯的定遠侯是個隨便的人,被王子踩了。

楊弘差點仆。不過要算曆史,楊家和潘家真沒得比,就把潘家潘二公子當古董吧。潘二公子是價值連城的古董,不是隨便的人就能隨便當的。他媳婦鹹向陽小姐坐他旁邊,一身大紅裙與恐怖胸器,壓力撲麵而來。

陸濤上。陸家是紀王世子羅致思的外家,紀王現在的身份地位,陸家稍微調整姿勢,是能沾光不少。陸濤長得帥又聰明,有底氣:“潘公子第一次到邯鄲吧?不如由在下做東,請墨國公、潘公子等去豪生酒店,算替諸位接風洗塵?”

接風洗塵按說輪不到他,所以他用商量的口氣。

俞悅揮手:“我們就不去了。潘司農你們要去隻管去。”

潘雙雙也忙表態、雖然人家未必請她一個女子:“我水土不服。”

鹹向陽小姐胸脯一挺:“我水土不服。”

潘雙雙、俞悅、丫鬟等樂,大小姐真是霸道又任性,分明是說潘二公子不許去。這可以理解。兩人久別重逢,陸濤長得再帥,就能打攪二人世界?說輕了是沒眼色,說重了是不道德。陸濤又不是莊家軍、國公府的人,對二人世界沒有打攪隻有情趣。

潘伯塤很知趣、雖然鹹向陽愛無理取鬧:“要不要緊?卓姐給你看了麼?吃什麼藥?要我做什麼?”一口的青岩土話,外人可以退散了。

陸濤看大小姐得意又挑釁,恨不能咬她一口;再看潘二公子,怎麼和莊上弦一樣沒出息,赤果裸的妻奴!大男人的麵子還要不要了?嗬嗬:“鹹向陽小姐怎麼會水土不服?你不是一直在邯鄲?”

鹹向陽理直氣壯:“本小姐被傳染了。”

俞悅捧場:“是啊,誰讓你們姑嫂關係這麼好?”

一片的目瞪口呆,醬紫也行?陸濤算是懂了。要勾搭潘二公子,他是妻奴;他夫人是莊家軍大小姐,所以又繞回原點。與其把潘伯塤看成潘家的,不如看成莊家軍女婿。

一個老頭冷哼一聲:“胡說八道,女人就不能太慣著,成何體統!”

俞悅、鹹向陽、潘雙雙等都不理他,現在什麼身份,沒必要和一個老不死計較。

老頭不知道誰家的狗,吠起來沒完:“墨國公是天下楷模,豈能聽婦人之言。俞小姐不孝即為無德,這種人豈能伴公左右。”

莊上弦看他一眼,老頭挨戰神一劍,吐血陣亡。其他人看著,選擇無視。還是說正事重要,總要努力試試。

蕭邦直接問:“潘二公子有石蟲嗎?”

潘伯塤應道:“有,那是我潘家的。對外售賣,一直是國公府進行。”

一直都是,所以蕭邦這樣問什麼意思?有什麼意義?

蕭邦惱怒,怎麼這樣頑固:“青岩以前是你們的,石蟲也是,為何一定要通過國公府?由你們來賣不是更直接、方便?墨國公不在青岩,以後估計也不在,實際還是你們在操作。所以我真的不能理解,是墨國公的要求?”

安東納作為安家老大,這方麵比潘伯塤更有力:“跟你有什麼關係?你吃稷穀酒還要問奴隸釀的或者平民釀的?”

蕭邦更生氣:“我要知道從哪兒能買到石蟲!”

安東納、潘伯塤、誰都懶得理他。都說了國公府,再說下去有意義?

蕭邦想說意義大著呢。他就是不想理莊上弦,想理潘家,和潘家搭上關係,好處多多。比如他來幫潘家賣石蟲,他幫潘家撬莊上弦的牆角。想得太美,陸濤想請潘二公子吃飯都沒機會,眾人都挺憋悶。

一個內侍匆匆跑來:“飛鳳將軍、卓神醫!快去看看皇後娘娘!她被皇帝推一下,見紅了。這下雪天,這太醫也都沒辦法。”

俞悅跳起來,莊上弦跟著站起來。內侍看著人多說的不清楚,但被皇帝推一下,嗬嗬羅建霄又要作死。

卓穎婖吩咐丫鬟準備東西,皇後娘娘肚子裏是莊家的孩子。

鹹向陽急急忙忙也要進宮,大小姐要為自家孩子撐腰,再問問羅建霄哪來的膽子!大家都像娘家人、激動,鮑笙、楊弘等一夥詭異。

鮑笙擺出皇太後娘家人的姿態、雖然鮑為廉已經死了、逮著內侍問:“到底怎麼回事,陛下好好的怎麼會推皇後?是不是皇後做了什麼?”

內侍眉清目秀唇紅齒白:“我不清楚,急著來請卓神醫。”肯定救人要緊,他一個內侍沒資格問那麼清楚,鮑笙更不用操閑心。

鮑笙不樂意,一身紫蟒袍威風凜凜:“你服侍皇後,怎能不清楚?你是不是瞞著不說?後果你可知道?”

俞悅不耐煩他:“行了,進宮。”

鮑笙、楊弘、陸濤等也站起來,打算一塊進宮。莊上弦拉著月牙:“寡人送你去,其他人不用去了。”

俞悅看這一群蒼蠅成天哪兒有腥味往哪兒飛:“你們不是來見青岩貴客?正好你們慢慢談。”

莊上弦不在,他們可以放開了想怎麼談都行,哪怕談出花兒來。宮裏皇後有事,一群男人湊什麼熱鬧?他們家女人也甭去。

皇宮,前麵還行,後宮下了雪,特冷清。毓慶宮這會兒又挺熱鬧,一堆女人、宮娥等亂喊亂叫,不知道做什麼。

皇後娘娘就在毓慶宮,離大慶宮遠;曾經皇太後的地方,清靜。寢殿毀了一片,有蘭林殿住著足夠。廢墟收拾一下,沒有重建,雪地畫風清奇。

俞悅和卓穎婖趕到蘭林殿,一堆女人正簇擁著羅建霄要進臥室。鹹向陽小姐憋著一肚子火,左右開弓抓著女人的頭發野蠻往外扔,一會兒扔光。俞悅還沒來得及說,好在大小姐心裏有數,就扔在廢墟。

卓穎婖進臥室,丫鬟跟著進去。

一群宮娥、內侍等嚇得不輕,有尖叫的有跪地的,有指望羅建霄的。俞悅和大小姐一塊盯著羅建霄,皇帝越做越出息了,昂著頭要上天!偽丹鳳眼精光閃爍,看中大小姐的胸。

大小姐掄圓了給他一個大耳光!“啪!啪!”緊接著又一耳光。

宮娥、內侍全跪下,沒有亂叫的了。羅建霄臉被扇歪了,兩個巴掌都在左邊。俞悅想想沒攔著,讓內侍挪來矮榻,又沏了茶。

俞悅坐下,問:“最近有誰在皇帝耳邊嚼舌根?或者誰老跟著皇帝?都在這兒嗎?”看樣子有沒在的,吩咐一個護衛,“把人都叫來。”

宮裏有莊家的人,那些蒼蠅肯定也會往這兒鑽,宮裏一向這麼重要。羅建霄回過神,很想和鹹向陽拚命,如果打得過的話。幾個內侍想護主,或者喊兩句,又膽小猥瑣的,有一個機靈的開溜。

羅建霄很生氣,衝到俞悅跟前:“你什麼意思?朕是皇帝!”俞悅裏邊紅裙外邊白狐裘,雪地紅梅似得又柔弱又香豔,羅建霄不敢打她主意,打不起,“朕隻是失手,不是故意的!再說那又不是……”

那又不是他的種,挺著大肚子礙他的眼!莊太弦經常進宮和他的皇後幽會,他不是男人但他是皇帝!

俞悅冷淡的看著羅建霄,看的他一身寒氣:“我今天就告訴你是什麼。”

鹹向陽等那內侍溜走才將他拎回來,就是貓抓老鼠。俞悅放下茶盅,看胡亂跪一地:“誰來告訴我,誰幹的好事?知情不報,打殺。”

羅建霄坐在俞悅旁邊,氣衝衝又沒轍。羅曼是羅家高手,但羅曼沒親自給他撐腰,羅曼不在誰能製住莊家?他憐香惜玉,但得有權力和能力。

能力問題是能解決的,相信權力也能解決。他先不急,就看著。過了好一陣沒人吭聲,宮娥、內侍等心挺齊,剛拎回來的內侍裝老實。

俞悅抓了一截木頭,用指甲弄成一堆牙簽,隨手一小把扔內侍臉上,大概成一個殺字。這內侍挺有種,愣是沒吭聲。

俞悅不著急,又一小把扔內侍身上,穿過衣服竟皆消失。內侍心肝肺一起疼,倒在地上吐血,渾身抽著像快死了,又死不了。

羅建霄怒:“你做什麼?何必這麼狠毒?他跟朕說的沒錯,朕要做個真正的皇帝!羅家不能斷送在朕手裏。羅家還有羅曼,好多人。”

俞悅一根牙簽擲到內侍手心:“我要知道是誰幹的好事,依舊沒人知道?這樣不怕死,應該送去做營妓。你們在宮裏養的這樣好,將士有福啦。”

內侍倒地上繼續吐血,硬骨頭的樣子挺感人。羅建霄怒目圓瞪,恨不能一把火燒了俞悅,不知道她受傷是什麼樣子。

一個宮娥爬上前:“奴婢見過他和鮑家人見麵,又和充儀娘娘見麵。充儀娘娘是鮑家送進宮的,好像要給皇帝下毒。”

俞悅問:“哪個充儀娘娘?”

護衛拖著一個女人進來。廢墟雪地滾一圈,看著順眼多了。穿一身華麗妖豔,像是名妓;有二十來歲,不知道鮑家竟然送這種老女人進宮;長得還不賴,堪稱天姿國色,尤其香臀吸引眼球,注定無比風騷。

騷充儀見了羅建霄忙爬過去:“嚶嚶嚶陛下救我。”

羅建霄挺同情,抱著她,充儀順勢將他撲倒,兩人在地上滾好幾圈。地上鋪一層地毯,其實挺冷的。羅建霄得了機會趕緊爬起來。

俞悅兩根牙簽將騷充儀釘在地上:“自己老實交代,或者將你扒光了扔在蛇堆。”

騷充儀尖叫,眼淚鼻涕亂流,又被賞牙簽兩根。羅建霄不敢過去,怕俞悅瘋了隨手給他一下,他沒必要遭這罪。

騷充儀膽子貌似很小,叫了一陣沒用,可憐兮兮淒淒慘慘的哭訴:“我原是鮑家養的舞姬,服侍鮑篤兩年,鮑篤去赤峰城沒帶我。後來我又服侍幾個主子,我是舞姬,身不由己啊。再後來聽說陛下不行,鮑家要我懷孕進宮,怕被發現,又想在宮裏再懷孕,最好把皇後搞掉。嚶嚶嚶我都是被逼的。”

俞悅問:“鮑家讓你給皇帝下毒?”

騷充儀忙否認:“不是!我不知道!我從沒給皇帝下毒!”

宮娥急:“那你給皇帝下的什麼?我看見幾次。”

騷充儀一愣:“那是幫陛下的。陛下不行,那是鮑家給的寶貝,陛下很喜歡嚶。”

宮娥低著頭不吭聲,羅建霄一時亦沉默。俞悅覺得,單純來說,與其讓這種舞姬給他戴綠帽,還不如鄭皇後。

充儀和皇後根本不是一個層次,鮑家之猥瑣和莊家不是一個層次。當然,最終都是戴綠帽。若說還有一點,莊家是明明白白,鮑家是把羅建霄當傻子。這件事到底是不是鮑家幹的,並沒那麼重要。像賀梅琴肯定幹得出來。

俞悅一根牙簽戳內侍眼睛、旁邊一點點,內侍終於嚇住。騷充儀看著內侍,又有內容:“他是鮑笙幹兒子!要和鮑家裏應外合!他和莊家有仇,別的我就不知道了。”

內侍怒:“閉嘴!要殺要剮隨意!我對陛下一片忠心!”

俞悅問:“你都怎麼忠心的?說來我學學。”

內侍應道:“把陛下伺候舒服了,像個真正的男人。三十六絕技。”

鹹向陽大怒,要踩死他。俞悅忙將她拽住,這麼激動做什麼,沒讓她伺候羅建霄。鹹向陽是沒想到要死了還這麼猥瑣,羅建霄就這樣被拉下水?

被幾個女英雄豪傑盯著,羅建霄夾緊腿挺尷尬,按說他該理直氣壯,但其中有些真是……俞悅看他沒抓住重點。換一個內侍問:“他都說的什麼?”

內侍低著頭應道:“就是把陛下哄得團團轉,他說什麼陛下就聽什麼。他說羅曼殿下比莊家軍強,陛下比紀王強,今兒皇後娘娘勸了幾句,充儀娘娘在旁邊煽風點火,陛下便推了皇後娘娘一把。”

俞悅問:“充儀又說的什麼?”

內侍應道:“充儀娘娘說陛下雄才偉略,皇後娘娘在後宮不該幹預。”

另一個年齡較大的女官補充:“充儀娘娘又說,皇後娘娘身懷龍種,應該照顧好自己。不過顯然是那種意思。”

俞悅了然。是說鄭皇後自己及肚子裏的種都和皇帝無關,憑什麼管皇帝?羅建霄於是妒火中燒,他不是一向憐香惜玉,也下得去手?卓穎婖出來,一一掃過諸位,好像皇後娘娘,不怒自威。

羅建霄忙問:“怎、怎麼樣?朕真不是故意的,當時好像被她推了一下。”指著騷充儀回憶,“對,她就是故意拉著朕,她是故意要推皇後,卻借朕的手,這個毒婦、賤婦!來人,將她打殺!將他也打殺!”指著那慘烈的內侍。

護衛過來拖人,騷充儀大叫,內侍一聲不吭。暫時處理完,一片安靜,等著卓神醫宣判,或等著命運的宣判。

卓穎婖說道:“幸好,皇後娘娘福大命大。不過,該處理還得處理。”她敢說這話,誰都不敢反駁。

羅建霄鬆一口氣,沒事就好。雖然礙眼,但他並不希望出事。何況被人算計,讓他來背黑鍋,他沒那麼傻。他又看著俞悅,現在怎麼辦?

地上跪一片,護衛又弄來一片,冷風吹進來,不少人哆嗦。

俞悅給羅建霄倒一杯茶,丫鬟又上兩碟點心。俞悅看著好了,但傷了根本,還要養。一小砂鍋燉羊肉,莊上弦在宮裏剛燉的。俞悅慢條斯理的吃完,渾身暖洋洋,心情都好起來。本就沒什麼不好的。

羅建霄竟然將兩碟點心也吃完,浮躁的心暫時沉澱,總不會把他怎樣。俞悅看跪著的一片,外麵廢墟還有一些女人,總這麼不省心。

一個內侍跪不住:“不知陛下有何事?趙太嬪還叫奴才去。”

俞悅樂:“趙太嬪比陛下更要緊?”

內侍嘴皮子利索:“陛下不是沒事麼?這樣大冷天,趙太嬪白等著。”

一個護衛指認:“就是他在太醫院搞鬼,皇後娘娘有事,他就湊那麼巧,鬼才信。”

俞悅揮手,護衛拖著內侍下去砍了。至於是不是趙太嬪、或趙家的事兒,並不重要。把他們都收拾一遍,總不能大家都知道再傳出去。之所以莊太弦和鄭皇後的事兒讓人知道,因為鄭皇後肚子裏孩子是莊家的,不會一輩子姓羅。隻是要把握一個度。

其他人嚇到了。很多人以為,莊家軍被羅曼鎮壓,以後老實了。於是很多人不老實了。沒想到俞悅今兒來,依舊這麼火爆,當著皇帝的麵,算重新立威?

俞悅淡然說道:“在皇帝耳邊嚼舌根的,滾出來。”

剛那女官唰唰指了四五個,莊家軍隻要立威,她說了也不怕。很快有人跟風,指一個鹹向陽往外拎一個,一會兒拎出二十來個。

俞悅看著,皇帝身邊一共多少人,好像誰都不閑著。現在皇帝事兒少,主要紀王在做,身邊奴才事兒也少,果然閑。被拎出來的鬧了。幾個喊冤,幾個開始亂指。

一個內官跳起來,像純爺們:“都做什麼?我們在皇帝身邊服侍,該做的、該提點的,是分內之事。你一個女人在這兒指手畫腳,你算什麼?”

俞悅一顆石子兒砸他腦門:“算我一根手指能捏死你。拖下去看他淨身沒有。”

護衛將他拖到一旁,很快喊:“沒!他好像和定遠侯關係不一般。”

俞悅看著羅建霄。宮裏能亂成這樣,還想著做真正的皇帝。

羅建霄臉紅透,左臉尤其紅。宮裏的事兒他能管的,但不知道怎麼回事,稀裏糊塗,管不管又如何?俞悅管他如何呢,讓人把二十來個都拖出去,再把那些女人拖進來。

鄭思思不知道怎麼整的,讓宮裏幾個月多出十來個娘娘。不過皇帝要作,有人支持皇帝作,鄭思思勸、不是被推了,所以現在都在這兒。

兩個女人撅著腚唰唰唰爬到羅建霄身邊,抱著他腿大哭,娘娘好委屈。剩下女人都嗚嗚咽咽亂哭成一團,挺熱鬧。羅建霄是憐香惜玉的多情種,很快心就被哭碎了。俞悅看著羅建霄,沒一點長進,這樣子做皇帝,不到三個月就是昏君。

羅建霄感到一陣寒意,想起充儀是個舞姬,這些女人又不知道什麼東西,總之倒胃口。再想他是皇帝,不是逛青樓,這些人送這些東西來,羞辱他。他自己下令:“都拖下去賜死。在皇後這兒哭鬧,不敬皇後,該死。”

把名兒推到皇後身上,他好像很敬皇後。

俞悅不說了,進臥室看鄭皇後。鄭思思半躺在臥榻,一頭黑發。記得後來孕婦留長發的少,皇後娘娘鬒發如雲真是好看。身上蓋著杏黃錦被,上麵繡著龍鳳,中間鼓起一團。

俞悅問:“感覺怎樣?”

鄭思思一手放在球上,有些恍惚,有些思緒:“還好,沒事。”

俞悅看她挺不容易,於是勸道:“以後別管那些破事,把自己照顧好。一門心思,不該你的操心他不會領情。再給你幾個人,有小婊砸直接打殺。”

鄭思思點頭,臉上洋溢著母性光輝:“我不會再讓人欺負我孩子。”這個孩子殊為不易,但也是幸福的。

俞悅和她聊一陣,讓她休息,轉身去看羅擎受。

倒宮沒開始建,羅擎受一直留在蘭林殿。鄭思思在毓慶宮,順便打掩護。否則後宮人少,總有人到毓慶宮,看著很明顯。

羅擎受和鄭皇後肚子裏孩子不同,羅擎受是羅宋國真正的皇帝,一旦傳出去,必然掀起腥風血雨。羅建霄其實一直有點名不正言不順,除了他能力問題,也是各方操作,不需要他太順。他自己也不好好把握。

臥室內,生著爐子,點著燈。外麵下雪,裏麵溫暖明亮。擺設不多,但是夠用,幹淨。若是做一個米蟲,混吃等死,條件不錯。

羅擎受似乎習慣了,不習慣又能如何?他身體的傷能好基本好了,安靜的坐在矮榻上,旁邊放著拐杖,一隻手摸索著能解決基本問題。一隻眼睛盯著俞悅,好像冰天雪地寒冷。

俞悅坐在窗邊,透過灌木叢,能看到毓慶宮廢墟,遠處宮殿、綠瓦紅牆,充滿曆史滄桑。人在曆史中,一粒塵埃都不算,曆史就這麼冷漠的一直往前、往前、往前。所以她茫然,為了什麼?

莊上弦站在窗外,紅色羅袍襯著雪地,妖豔的讓人心碎。

俞悅眼睛放光,為了他!人生不隻是一個他,但他讓她的人生充滿色彩,充滿喜怒哀樂。

莊上弦進來,緊緊抱著月牙。她剛才的滄桑,就像要隨時間消失,嚇到他了。

羅擎受抄起一隻碗砸過去,虐單身狗的混蛋,滾!

莊上弦抱著月牙親一口,身上摸摸,還好出來沒累著,也沒有著涼。

羅擎受抄起茶壺砸過去,連拐杖一起扔過去,若是可能,撲過去、爬過去咬死他們!太缺德了!虐單身狗還罷了,虐一隻被關著的單身狗。

俞悅看他拐杖扔了,一會兒除了爬還能怎麼著?一隻腳跳?這事兒不能與人分享,否則想一下,皇帝一隻腳跳跳跳,該有多喜感?

羅擎受的造型更喜感,俞悅善良的和他分享:“我們十二月初成婚,到時給你送喜糖。”

羅擎受咆哮:“你們會遭報應的!”

莊上弦抱著月牙走了。這事兒順便去跟俞光義講。

俞家,冰天雪地幾分安寧,人不多,都做著各自的事兒。俞善孝離開邯鄲,算是和俞家斷了關係。所以俞家隻剩俞善民,上麵是俞光義、賀梅琴,下一輩是景亦晗。事實上,整個俞家都給了景亦晗。

景亦晗這會兒沒在,俞悅到後邊一個小院,俞善民和父母都在。

院子不大,比羅擎受舒服多了。活兒有幾個丫鬟、仆婦做,老百姓是想不到的。景亦晗孝順,俞善民也孝順,屋裏爐子燒的特暖和,廚房燉肉香噴噴。

俞光義老態龍鍾,拄著拐杖,活著很不如意。俞悅覺得,他幹了那些事兒,還能活著,有什麼可不如意?

人和人的想法不同。賀梅琴養的特精神,盯著俞悅和莊上弦好像八輩子死敵,盯久了就能掉一塊肉,陰森森一陣寒氣、鬼氣。

俞善民情緒低落,本就能耐不大,現在憂鬱的能趕上憂鬱王子、紀王世子。看到侄女情緒複雜,招呼她和墨國公坐下,他親自去沏茶。

景亦晗有給好茶,一陣香氣。俞善民要給侄女倒。賀梅琴衝過去將茶壺打翻,澆到俞善民手上、身上,手立刻紅了一片。俞悅掄圓了給賀梅琴一巴掌,將她扇到一邊,再讓丫鬟去弄冰塊來,又去請大夫。

俞善民強顏歡笑:“沒事。你難得來,坐下吧。”

賀梅琴咆哮:“滾!不要到這兒來!別讓我再看見你!你這個賤人,是不是很得意?不要高興的太早!我早該弄死你!”

俞悅又賞她一巴掌,老妖婆吐血都不消停,罵罵咧咧讓人忍無可忍。雙魚趕來,抓了抹布塞老妖婆嘴裏,再給俞善民處理手。

景亦晗也趕回來,急忙將表妹上下打量一番,猶不放心:“你沒事吧?她瘋了,你們以後都離她遠點。沒事就別到這兒來,有事叫我過去。”

俞善民附和:“確實,沒事就別來了。你好心看他們又沒人領情。”

俞悅無語,這樣認輸不行,讓親兵將老妖婆拖到外邊綁起來,雖然沒扒光,大冷天夠她清醒清醒。親兵又往她腳上倒一盆水。

俞光義哆嗦著,顫抖著,愈發佝僂猥瑣。

俞悅看他一頭白發同情不起來:“我們十二月初成婚,回頭給你送喜糖。”當然不是請他去參加。父母和祖父母是隔著一層,若是父母會盡量請去,祖父母就算了。俞悅邀請俞善民:“三叔和表兄一塊去吧。”

俞善民想了想,點頭:“好。”又說道,“可惜倩倩來不了。”

俞悅說道:“以後相聚機會多。表兄成婚她肯定能來。”

景亦晗和紀王府清婷縣主已經定下,明年肯定要成婚,有這樣的好事,俞善民也開懷一些。景亦晗略羞澀,不過事情已經到這一步。

俞光義最怒,不請他難道是來炫耀?一會兒看不得他好:“不孝女!你就是命大!你就是不孝!”俞光義不敢罵太狠,碎碎念不停。

俞悅樂:“我就不跟你一般見識。我保證你長命百歲,我善良吧?”

俞光義顫抖著,哆嗦著,猥瑣著,他是想多活幾年。

俞善民很丟臉。景亦晗把命都丟一回,不在乎了,他不這樣才奇怪。

莊上弦和月牙回到青墨園,鮑笙、楊弘、周無忌等早走了,殷商國使團、項楚國使團則來了一陣,等的著急。

俞悅樂。現在著急?下手的時候難道沒想好?人在江湖飄哪能不挨刀,敢下手就要有被剁手的覺悟。敢來羅宋國占便宜就要有來得走不得的覺悟。下大雪快過年,想家想娘親了?

項楚國小梁王學了幾句羅宋國官話,多好的脾氣被逼急了。俞悅不著急,先去更衣,再來點菜,晡時該吃飯了,客人來多做幾道。

飛妍公主穿的毛茸茸,水汪汪的大眼睛滿是控訴:“我們該回去了,打攪你們很久。”

俞悅應道:“銀子給了?”

項楚國使團全傻眼,這時候逼他們給銀子?他們給不出!

俞悅是善良:“沒有?知道你們項楚國窮,就放心留在這兒做客。你們父母若是想念你們,自然會來接。否則就是不想你們。父母有時也無情。”

想起她自己渣爹,已經上天,徒留感慨。所以奉勸諸位,多個心眼。項楚國使團愈發傻眼,這樣也行?

莊上弦更霸氣、冷酷:“寡人成婚,兩國難道不來慶賀?使團還要多走一趟?”

兩國使團一齊傻。莊家軍,好像是有資格讓兩國來,尤其兩國、三國說議和,關係好成婚能不來否?答案當然是否。皇子已經在這兒,回去換個正使來?不說別的,時間上隻怕來不及了。

殷商國三皇子殷莫索狂暴:“我國有事,必須盡快回去!”

俞悅揮揮小手:“人之常情,我們不會怪你。”

殷莫索竟然被怪了!他忍著暴走的衝動:“禮物會讓人送來的。”

俞悅不知道說什麼合適,謝謝?東西還沒收到。別送了?顯得不友好。

小梁王趕在撕逼前問:“夷越王國是腫麼回事?之前也說要議和,是否發生什麼誤會?”

俞悅應道:“我也不清楚。夷越王國的王子曾想和許國公聯姻,一會兒好了一會兒惱,打一打過去就好了。我們不會揪著不放。”

這等於一通廢話。是可回收利用的廢話。或者夷越王國現在和項楚國好,曾經也和許國公好,沒什麼靠得住的。莊家軍隻要贏了,可以不追究。

小梁王等著翻譯完,無話可說了。他說誤會什麼的,俞悅就比成小孩打架,床頭打架床尾和之類。

殷莫索回到使團駐地,當天晚上發高燒,纏綿病榻快一個月。天又下一場大雪,聽說赤峰城到大梁城暴雪,路都封了,除非高手飛回去。

邯鄲情況還好,估計人太多,空氣太火熱,幾乎要燃燒。

墨國公成婚,鞏州、朔州都有大批人趕來,那些解甲歸田的莊家軍,能來的拖家帶口就算到邯鄲旅遊。若是來個高手砸場子,大家給主公、千歲助威!

十二月初二,鎮國大將軍府已經完全修好、準備好,莊上弦也回來了。

將軍府挺大,正主隻有莊上弦,加一個莊太弦。

於是東邊劃出一片給親信、親兵,西邊一片算大司馬府。這樣,將軍府人氣很旺,絲毫不用擔心冷清。沒有用大片的大紅,畢竟皇帝死在今年。但紅色、金色、及大片的鮮花、盆景,將有些冷硬的風格裝點的更有味道。大批青岩石雕,獨領風騷。

傍晚,後邊明月院,莊上弦站在屋頂,吹風。

莊俠雲過來。她是莊上弦姑母,打扮的溫柔賢惠,眉眼難掩英姿颯爽。唯一的侄子成婚,她充當半個女主人,早早就來幫忙。忙裏忙外還得忙為侄子操心。抬頭望著屋頂:“下來吃飯!媳婦過幾天就娶回來。”

莊上弦從屋頂下來,劍眉微皺,不開森。

莊俠雲無奈:“你這樣她看不見,她看見不要為你擔心?”

莊上弦像是自言自語:“不知道月牙有沒有好好吃飯,夜裏……”

姑母心想,那是三歲就自己養活自己的強人,這麼大了反而可能餓著?

浴德院外邯泯河邊,一處比較偏,天又冷,沒人。

俞悅和夜酒仙過來,很快擺了一張矮幾,兩個坐墊對著。靠岸邊的河麵結著挺厚的冰,河水稀裏嘩啦像獨特的音樂,流淌離別的憂傷。

河風挺大,又冷,來兩壇酒,三個冷菜,俞悅和夜玧殤對坐。

夜玧殤依舊一襲青衣,神秘的色彩,像即將暗下來的天,天空一抹藍。

俞悅穿特別厚,雖然她不怕冷,裹著厚厚的鶴氅,依舊覺得風吹著眼睛想落淚。

夜玧殤伸手摸摸她頭、頂的帽子,給她倒一碗酒:“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你是我喝過最好的酒。”

俞悅一碗酒喝下去,有了三分醉意,看著夜酒仙明亮的眼睛。

其實,她沒理由說什麼。隻是:“我以前就沒什麼朋友,天天讀書,後來,在李家村我要謀生,和那些人又不同。反正,一直沒什麼朋友。”

俞悅又喝一碗酒,吹著風望著天,眨眼:“隻是,日出日落,河水一直流,伸手卻什麼都留不住。也許有一天到另一個世界,什麼都不帶來,什麼也帶不去。雖不至於孑然一身,唉我都不知道在說什麼。”

夜玧殤看著妹子,默默的陪她喝,近在咫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