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駕到。”
一聲通報,左淑妃欣喜地迎出來。林賢妃一走,陛下就來了。她暗暗感激林賢妃的好意,又對林賢妃能如此影響皇帝而頗不是滋味。
她跪在地上,滿頭珠翠縈繞,打扮得豔麗異常,聲音嬌嗲:“臣妾參見陛下。”
羅迦看著她,不由得有些恍惚。這個女子,她和芳菲差不多的歲數。但是較之芳菲,卻成熟了許多。他覺得有點奇怪,這才想起,芳菲每次都說“我……我……”,而且,更重要的是,那小東西從來沒有跪拜過自己。
那小東西,真是太無禮了。
在她的小屋子裏時,是她的地盤,她當然不會跪拜;現在又躲在太子的寢宮。太子生性溫和,不拘禮節,當然也不會要她跪拜多禮,而且因為她醫生的身份,對她禮遇有加。是不是因為如此,才讓她更加不服管束?
他想得出神,左淑妃見他久久不做聲,一直跪在地上也很難受,她靈機一動,加大了一點聲音:“臣妾叩見陛下……”
羅迦這才醒悟過來,咳嗽幾聲,“愛妃快快請起。”
她這才起身,令宮女擺上酒宴。
一張雪白的玉桌,上麵擺滿了精美的菜肴,一壺上等的美酒。她側身一邊,倒了一杯酒,溫聲軟語:“陛下,臣妾先敬你一杯。”
羅迦接過酒,看她側身而坐的姿勢。這也是宮裏的規矩,就算是皇帝和某一妃嬪單獨相處,二人也不能對坐。她必須侍立,或者分了案幾;就算是特殊的恩寵,她也隻能側身坐著,表示謙卑。
他不由得便又想起那些山村的平靜日子。那個小人兒,天天端了飯碗,就大刺刺地坐下,還要占據好位置,一副“我的地盤我就是大爺”的架勢,自己還要依順著她,不然她就罷工,不做飯,或者做菜時偷工減料。
為什麼她如此無禮,自己反而覺得更是愉快,又無限懷念?難道就因為她喜歡對自己出言不遜?他駭然,莫非自己有犯賤受虐的傾向。因這駭然,他反而笑起來。
“陛下,有什麼樂事?”
左淑妃見他一個人莫名其妙地笑起來,就問他。羅迦搖搖頭,喝酒吃肉。也不知是不是大魚大肉吃多了,現在麵對這些山珍海味,總是沒有胃口,深切地懷念那些山野小菜。他吃了幾筷就不吃了。左淑妃嗔道:“這是臣妾準備了一天的,陛下再吃一點嘛。”
“沒有胃口。”
左淑妃微微失望,但羅迦來這裏過夜,便已經是最大的恩寵了。她急忙令人收拾了飯桌,服侍羅迦上床歇息。
她想起羅迦多日繁忙,就問:“陛下連連熬夜,可不要忙壞了龍體。”
羅迦有些疲倦,隻搖搖頭。
“太子的病情怎麼樣了?臣妾想去探視,無奈東宮戒備,臣妾無法前去。”
“太子自有禦醫照顧,你們就不必去了。”
她聽羅迦口吻冷淡,想起什麼,嬌弱地歎息一聲:“臣妾福薄。若非那個孩兒被害得流產……”
羅迦麵色一變,這個時候,她卻提起芳菲。他情知當時情況有異,左淑妃的流產不能歸罪於芳菲,但究竟是誰,卻又追究不出來。
“此事已經過去,不提也罷。”
她見羅迦如此冷淡,更是懷了怨恨:“臣妾跟那賤婢無冤無仇,也不知此生還有沒有福分再替皇家開枝散葉,盡到臣妾的本分……”
羅迦聽得更是不耐煩,卻又微微覺得愧疚。畢竟,自己的妃嬪流產,罪魁禍首都追查不出來,還差點牽累到芳菲,害她九死一生。
左淑妃察言觀色,見皇帝不想再提起這事,便轉了話題:“臣妾聽說陛下為太子新請了神醫。臣妾自從小產後,身子骨大不如前,也想請這名老先生診治一二……”她情不自禁地住了口,隻見羅迦麵色如刀。
她急忙跪下去:“陛下,臣妾是不是說錯話了?”
羅迦本是火冒三丈,但見她跪在地上,誠惶誠恐,更是興味索然。她倒想得好,叫芳菲替她診治,真不知要鬧出什麼天大的事情來。最令他惱怒的是,為何“神醫”一事已經盡人皆知了?自己明明是秘密帶芳菲進宮的,是誰散播出去的消息?他暗忖,幸好當初及早下令封鎖了東宮,不讓任何閑雜人等接近芳菲。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若是叫人知道芳菲的身份,豈不是要天下大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