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深深呼吸,覺得空氣那麼新鮮,伸展一下身子,便坐回了梳妝台。

梳妝台上擺放著成套的胭脂水粉,尤其是一些波斯來的香粉,白膩膩的,香氣襲人;還有塗抹嘴唇的蔻丹,殷紅如血。悅榕說,這些都是極其罕見的東西,要王妃公主等才能擁有,而那些波斯舞姬就是因為這樣塗脂抹粉,才愈加妖嬈,讓男人神魂顛倒。

她拿著一瓶蔻丹,咬著嘴唇,看著紅綾鏡裏那張少女的麵孔,心想,波斯舞姬到底是如何讓男人神魂顛倒的呢?

她麵上一紅,忽然想起太子,想起那張俊雅的麵孔。自己,能夠讓他神魂顛倒麼?

再大的大神也不能阻止第一次初戀少女的懷春!她因這一想法,就連自己的身份,連身上的道袍也徹底忘記了。

她拿了胭脂水粉,按照悅榕教給自己的步驟,一一往臉上、唇上塗抹……這是她的一個秘密,她每天都起得特別早,每天都要這樣秘密的梳妝打扮一番,按照俗世少女的愛好,精心地妝點自己。

但是,這種妝點隻限於這間暖閣,她甚至不敢走出去一步,也不敢給太子看見——就算是能夠自由出入的東宮,一個“道姑”濃妝豔抹,塗脂抹粉,又算怎麼回事?

盡管隻能一個人欣賞,也覺得開心,是少女天性愛美的開心。

她已經塗抹好了,對著鏡子看那殷紅的嘴唇,又將自己的烏黑長發放下來,垂散在肩頭。此時,鏡子裏便是一個芳華少女該有的模樣了,跟“聖處女公主”、跟“道姑”就都沒有絲毫的關係了。

沒有人知道,她對這個身份是多麼的痛恨,就算是感激於通靈道長的救命之恩,也無法消除自己對這一身道袍的深深的厭惡。

但是,此時她忘了道袍,隻能看到自己的黑發,看到自己臉上的淡淡的胭脂,唇上奪目的豔紅——不是欣賞自己的美麗,而是欣賞那賦予美麗的胭脂水粉,因為以前不曾接觸,不曾享受,便分外地具有誘惑。

她欣賞了好一會兒,然後,拿了錦帕到唇邊,準備一一擦掉,然後,才敢走出去。就算每天都一樣的重複,出了這道門,她還是那個素麵朝天的“道姑”,不許帶有任何的紅塵芳華。

這時,門外忽然傳來腳步聲。似是悅榕要說什麼,卻被阻止。

能夠自由出入這裏的,唯有太子一人。

她無限喜悅,又無限嬌羞,忽然起了個念頭:讓他看看自己的模樣!一定要讓太子看看自己此刻的模樣。她大著膽子,將要擦拭蔻丹的帕子捏在手裏,低著頭,想留住自己此時的容顏。女為悅己者容,哪個精心梳妝打扮的少女不想被自己的心上人看到自己最光彩照人的一麵?

這時,那腳步聲已經響在身後,輕輕的,已經能聽見他急促的呼吸聲。

這聲音太過奇怪,她卻尚沉浸在少女的迷夢裏渾然不知。太子,呀,太子來了,他要見到自己,會有怎樣的反應?他會不會十分開心?會不會神魂顛倒?

“波斯舞姬,最能令男人銷魂了……”

“悅榕,什麼叫銷魂?”

“我也不知道耶,反正,就是迷住男人啦……”

……

那是兩個少女的討論,她們誰都不經人事,誰都不知道何謂銷魂。這是人的本性裏,一股急躁蠢蠢欲動,因為心愛的人,以為得到他的讚許的眼神,哪怕是一句誇獎,就足夠銷魂了。

銷魂,當此際。

來人緊緊盯著她,麵前的少女,烏黑的長發散開,如一叢黑色的小瀑布,流蘇一般垂在肩頭。她呈現的是一種側麵,雪白的麵孔,淡淡的胭脂紅,尤其是她的嘴唇——那精心塗抹過的紅唇,帶著致命的誘惑,唇線那麼完美,如一顆恰到好處的櫻桃,粉嘟嘟,紅彤彤,柔嫩柔軟,粉粉的熒光,嬌豔欲滴,隻等著有心人的品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