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驚恐地蜷縮在座位上,馬車夫和老仆也發現了,驚訝地停下馬車。
兩名侍衛奔得近了,才勒馬。
“小人趙立……小人乙辛……奉陛下之命保護娘娘去北武當。”
她才看清楚,正是昔日冷宮的兩名侍衛。
陛下這是幹什麼?怕自己跑了?一直派人監視著?
兩個年輕人,沉穩的麵容,都是相當忠厚的青年,所以才一直蝸居在冷宮那種鬱鬱不得誌的地方,永無升遷之日。
乙辛抱拳行禮:“此去北武當路途遙遠,我們兩個奉命保護娘娘……”
“我不需要任何人保護!你們回去吧。”
趙立麵露難色:“娘娘,這是陛下的命令,小人們不敢違抗……”
這是羅迦的命令?他到底想幹什麼?監視自己?怕自己到了北武當不守規矩,紅杏出牆了?
“娘娘,路途遙遠,的確需要人護送,陛下是關心您……”
關心?
憤怒如潮水一般湧上來,自己步步退卻,從冷宮離開,此去北武當,也是青燈古佛,根本不可能獲得太大的自由,重新嫁人,過正常人的生活,更是想也別想,本來就等同於把牢獄換了個大空間而已。陛下,他竟然還不滿足,還要派人監視。
一朝是他的東西,就到死也是他的囚犯!
她放下簾子,淡淡道:“我不需要任何人護送,你們請回吧。”
兩名侍衛固定地站在原地,搓著手,十分為難。
“好,你們不走,我就絕不起程。”
二人麵麵相覷。
隊伍就真的停在路中間。
小雨越來越細密,天色越來越陰沉,兩名侍衛萬般無奈,芳菲卻隻是坐在馬車裏,閉目養神。無奈,一個時辰過去了,侍衛還是沒有離去的意思。
芳菲長歎一聲,睜開眼睛,忽然看到自己手上的戒指——紅寶石的戒指。
許久了,她幾乎都沒注意過這枚戒指。天天戴在手上,早已習慣了,生了根一般。她緩緩取下來,紅寶石在幽暗的馬車裏,也遮擋不住它那種溫潤的光滑。
羅迦說,這世界上再也沒有比這個更好更漂亮的寶石了——因為是他,是北皇陛下珍藏的精品。
她下了馬車,站在路中間,攤開手心,戒指在雨裏閃耀出紅色的光芒,淡淡的,微微的,不經意根本就看不到。
“乙辛……”
“小人在!”
“你把這枚戒指送回給陛下!”
“這個……娘娘……”
“你們把戒指送回去,如果陛下還叫你們護送,你們再來!”
“娘娘……”
芳菲聲色俱厲:“你們既然叫我娘娘,就該聽我的命令!走不走?”
二人從未見她這樣,本是弱質女流,如今,眼裏卻流露出一種令人不可逼視的可怕的光華。
“娘娘!”
“馬上離開!”
二人再也不敢反駁,隻能拿著戒指告退。
芳菲目睹二人走遠,才上了馬車,重新放下簾子:“啟程。”
馬車得得的,在細雨裏往前而去。
昭陽殿裏。
羅迦醉醺醺的醒來:“喝酒,來,都來陪朕喝酒……”因為他昨夜發怒,將小憐和張婕妤都趕出去了,隻剩下他一個人呆著昏睡不醒。
高公公悄悄走到他身邊:“陛下,兩名侍衛回來了……”
“侍衛?什麼侍衛?”
“乙辛和趙立……”
羅迦麵色一變:“叫他們進來。”
兩名侍衛進來,普通跪下去:“陛下恕罪……陛下恕罪……”
“不是叫你們保護娘娘去北武當麼?為什麼回來?她一個人上路,怎麼行?”
“娘娘不許!小人不敢抗命。”
羅迦勃然大怒:“娘娘不許你們就不去?朕的命令你們也敢不聽?”
二人好生惶恐,不停叩頭:“小人該死……小人該死……”
“陛下,娘娘叫小人們把這個戒指給你……”
“什麼戒指?”
乙辛抬起頭,從懷裏摸出那枚大紅寶石的戒指遞給高公公。
羅迦麵色一變,幾乎是從高公公手裏搶過這枚戒指。
聲音也在微微顫抖:“你們……這是……”
“回陛下,這是馮昭儀要小人們轉交陛下的……”
他握著戒指,頭痛欲裂。
這是自己給她的婚戒,自己送她的禮物。
就算是當初“捉奸”事件後,她跟自己賭氣,也不曾脫下這枚戒指;就算是那個夜晚的爭吵,她難產,她痛苦的掙紮,也不曾脫下這枚戒指;甚至,她呆在冷宮的日子,那麼窘迫的生病絕望,也都不曾脫下這枚戒指。
現在,她竟然還給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