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梅從丈夫的奧迪車裏下來時,時鍾指向七點五十分。此時,主任剛好經過她身邊。主任熱情地向王雪梅打了聲招呼:“小梅,早啊!”王雪梅甜甜地回了一聲:“主任早!”

王雪梅並不很漂亮,但她的微笑很迷人,特別是一對小酒窩,讓人看一眼就很難忘卻。

銀行櫃員的辛苦一般人是很難體會得到的。一個普通的銀行櫃員,每年接待的顧客在五萬人次以上,經手進出的現金好幾個億,全年敲擊鍵盤的次數在10億次以上。有時還會遇到不太講理的顧客,令人“煩不勝煩”。

那是王雪梅剛上班不久的一個中午,一個老頭說自己的存折沒了,密碼也忘了,要求王雪梅給他掛失。掛完失以後,老頭拿出另外一張卡,說,把錢存到這張卡吧。王雪梅說,大爺,辦掛失後至少得七天才能把錢取出來。老頭有點發懵了,說,七天怎麼行?我等著用錢呢。我的存折其實沒丟,不掛失了,你給我解除吧。王雪梅說,大爺,要是給您解除的話,我要充四筆賬,那得扣很多分的。老頭說,扣分管我什麼事?王雪梅一聽,急得哭了,那是王雪梅第一次哭,其他同事忙過來勸那老頭。老頭卻自以為有理,說,你業務不精還哭,我給你們領導打電話。王雪梅隻得給解掛了,結果被扣了一個月獎金。

這事給王雪梅的教訓很深刻。以後不管碰到什麼業務,王雪梅總是微笑著先提醒對方,直到對方完全明白,才開始去做。

一天下午,一位大娘急匆匆跑到王雪梅的櫃台前,說要取出卡裏的三千塊錢。王雪梅問她知道密碼嗎?大娘說,不知道,卡是老頭子的。王雪梅說,那您應該叫大爺過來取啊。大娘說,老頭子突發心髒病住院了,這錢就是給他交住院費的。錢取不出來可怎麼辦呢?王雪梅關切地問,您家人都不在嗎?我就一個兒子在外地辦廠,這幾天出國去了,手機打不通。大娘看著手上的信用卡,一臉無助地歎著氣,這可怎麼辦呢?

看著大娘著急的樣子,王雪梅想起了自己的父親。父親心髒病突發的時候,王雪梅還在上學,等她放學回家時,父親已經去了。母親說,因為住院的錢不夠,醫院不肯接收,隻打了一針就打發他回家了。

現在的大娘多像當初她那無助的母親啊。

王雪梅回過神,柔柔地對大娘說,大娘您先別急,先從我的卡裏取三千塊錢給您去醫院辦手續,等大爺病好了,再取錢還給我,好嗎?大娘激動地說,這敢情好,可是姑娘你自己萬一要用錢怎麼辦?我把這個卡放在你這裏吧,你自己要用的時候,就自己取。王雪梅笑著說,大娘,這是大爺的卡,沒有密碼我也取不出來的,您還是先收著吧。大娘說,你不是銀行的嗎?怎麼取不出來。王雪梅說,大娘,我們銀行的人也沒那本事的。大娘還是不放心地說,那你給我留個紙條吧,寫上你的名字和電話,過幾天我兒子回家叫他過來還錢。最後大娘又把兒子的手機號碼報給王雪梅,才千恩萬謝地揣著錢走了。

幾天後,一輛奧迪車停在了儲蓄所門前,車上下來一個三十來歲的男子,徑直走向王雪梅所在的3號櫃台,從錢夾裏數出三千塊錢交給王雪梅。那男子就是大娘的兒子,名叫趙哲強,剛從外地趕過來。趙哲強跟王雪梅交談了一會兒,突然手機響了起來,隻聽見一聲“什麼?我馬上來”,就大驚失色地離開了儲蓄所,不僅忘了跟王雪梅說“再見”,把錢夾也忘在了櫃台上。

此時,離銀行下班的時間近了,王雪梅收拾東西時發現了錢夾,馬上打了趙哲強的手機。趙哲強說,老爺子病情惡化需要馬上手術,錢夾先放你那邊吧。王雪梅說,那怎麼行,我反正下班了,馬上給你送到醫院。

就這樣,王雪梅和趙哲強認識了。大爺身邊沒別的親人,大娘又上了年紀,王雪梅每天下班就跑到醫院照顧大爺,又是喂飯又是擦身子,照顧得十分細心。同病房的人都說大爺大娘好福氣,找了個比閨女還孝順的好媳婦。聽到這話,大娘心裏甜甜的,王雪梅卻羞紅著臉把活幹的更細致了。

大娘偷偷地問兒子,強兒啊,你說在家鄉找到一個善良又體貼的姑娘,就把廠子搬回來,這下該兌現了吧。趙哲強說,娘,兒子聽您的,等爹的病情穩定了我就去辦這事。

接下來的故事,我不說大家都知道了。

後來,別人問王雪梅為什麼守著千萬元的財產,還要在儲蓄所這麼辛苦的地方上班,無怨無悔地付出?王雪梅就在臉上泛起兩個深深的酒窩,甜甜地回答:“因為付出是沒有存折的儲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