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裏根夫人離開白宮後,學院當局才決定特邀她在一次全校大會上講話並授予她榮譽學位。那時,她的繼任者巴巴拉·布什已先期獲得了此項榮譽。更令南希不能容忍的是,布什夫人連該校的畢業生都不是。她雖然屬1947班級,但是一年後就退學結婚了。南希·裏根對母校在她是第一夫人期間堅持不授予她榮譽學位一事非常惱火,以至於校方在1990年終於願意授予她榮譽學位時反讓她一口回絕了。
搞不到那個令人垂涎的學位,她的白宮工作班子沒有別的辦法,隻好不斷組織一係列的“富婆出巡”活動。然而第一夫人很不情願參加這類活動,她更喜歡與自己的朋友交往。她不反對在白宮裏與“一角錢捐助進軍”運動廣告畫上的孩子合影,但是極不願意離開總統官階,除非是去參加利蒂希亞·鮑德裏奇為將她介紹給華盛頓社交界而專門在喬治教區舉辦的午餐會。
她的一位秘書說:“她更喜歡在晚上打扮起來到肯尼迪中心去參加什麼活動之類的事情。她在生活中簡直別無所求,一心想著就是去紐約,和布魯克·阿斯特和格洛裏亞·範德比爾特一起參加社交活動。”
1981年3月14日,裏根夫婦第一次以總統夫婦的身份到紐約市,觀看他們22歲的兒子首次在大都會歌劇院參加演出。由布盧明代爾夫婦以及沙特阿拉伯駐美國大使費薩爾·艾勒吉蘭和夫人陪同,他們在總統包箱就座。手持望遠鏡的裏根夫婦觀看了羅恩·裏根參加的集體芭蕾舞表演。他們所看到的,根據《紐約時報》的評論,是“一個有才華的舞蹈演員,他勤奮刻苦,在起步較晚的人中成績極其突出。”
劇場休息時,第一夫人一躍來到她兒子身邊,雙臂緊摟住他的脖子,熱烈地在他的嘴上親吻著。她的丈夫離她幾步遠站著,看上去對她這種表達感情的方式略感狼狽。但他對自己兒子當天晚上的表現讚不絕口。
“我們大家都有這樣一種毛病,就是對人類的缺點看得多些、優點看得少些,”總統說。“然後我們會看到像今晚這樣的場麵,這時我們就會對自己說:‘任何生物如果能做出如此美妙的事情,那麼他一定很了不起。’”
弗朗西絲·博登當時是紐約沃爾多夫一阿斯特裏亞飯店的公關主任,她說:“那次他們到紐約來,對我們來說也是一件大事,因為我們總算又有了一位懂得如何生活、懂得什麼是最高級享受的總統了。吉米·卡特真讓人失望,他居然自己提行李,來紐約就往熟人家一住。而我們的新總統裏根則喜歡住在豪華飯店裏,特別是喜歡住在豪華飯店的總統套房裏。”
博登接著說:“為此我們曾專門開了幾次會,討論應該如何招待裏根夫婦。我們為裏根夫人選用了玫瑰紅的毛巾,上麵用米色花體字母標出她的名字。我們為裏根先生準備的是米色毛巾,帶棕色花體字母的名字。我們還準備了帶花體字母姓名標誌的刷牙杯、帶金絲裝飾的水晶玻璃衛生紙盒、伊萬裏瓷碗諸如此類的東西。有人告訴我們,裏根夫人不太喜歡整塊的大桌布,而更喜歡每個餐位一小塊的桌墊。於是我們特意為她準備了早餐時用的白布小桌墊,每一塊都有精致的扇貝形圖案花邊。食品和飲料部主任還建議,為使總統夫婦感到舒適親切,我們應該去弄一個巴卡拉特水晶玻璃罐,專門用來放總統最喜愛吃的水晶軟糖豆。於是我們又派人去巴卡拉特公司買來了一隻漂亮的、專放水晶軟糖豆的高級水晶玻璃罐,花了150美元。”
芭蕾舞演出的那一天下午,裏根夫人打扮齊整,準備去格林威治村的公寓看望她兒子和兒媳。自從兒子於4個月前結婚以來,裏根夫人就不理她兒子了,至今還沒有和他說過一句話。
弗朗西絲·博登回憶說:“就在要出門之前,她在屋裏環顧了一周。然後說:‘天哪!我忘記給他們買禮物了。’她又看了一眼那個巴卡拉特水晶玻璃罐,接著說:‘你們不介意吧?’隨後就一把拿起那隻罐子,邁著舞步從門口出去了。我們價值150美元的財產就這樣給抄走了。當時我立刻提出,以後裏根夫婦再來我們飯店住宿時,我們應該使用塑料糖果罐。”
四天以後,總統夫婦首次出席肯尼迪表演藝術中心在華盛頓舉行的活動。那天晚上他們觀看了伊麗莎白·泰勒的首次舞台演出,她在莉蓮·赫爾曼創作的舞台劇《小狐狸》中扮演裏賈納。演出結束後,裏根夫婦到後台向演職員和劇作者表示祝賀。
南希走在她丈夫前麵,逐個和站成一排的演員們一一握手,很有禮貌地對他們說她非常欣賞他們的演出。走到莫林·斯特普爾頓身前時,她略微停了一下。斯特普爾頓曾是製片商馬克斯·艾倫塔克的妻子,與她從前放蕩的生活有間接的關係,而她本人早已堅決地把那段生活一筆勾銷了。南希努力使自己麵帶微笑,並向斯特普爾頓伸出了她的手。
“你好,莫林。”她說。
“你好,南希。”
總統和第一夫人沿著演員們排成的隊伍繼續向前走過去。這時莉蓮·赫爾曼轉向斯特普爾頓,她一臉震驚的表情,聲音中帶著譴責。
她說:“你認識她,你居然認識她。”
斯特普爾頓聳聳肩。
“你認識她。她說:‘你好,莫林。’你回答說:‘你好,南希。’”
“她以前是個演員。我也一直是個演員。演員們互相稱名不稱姓。”
劇作家赫爾曼一貫痛恨羅納德·裏根和他妻子的政治表現。她不能想象自己親愛的朋友、自由派民主黨人斯特普爾頓會和總統那杏仁蛋奶糖一樣的妻子有什麼共同之處。赫爾曼不斷就這個問題向莫林刨根問底,直到她忍不住脫口說道:
“我並不認識她,我隻知道馬克斯跟她睡過覺。”
1981年3月30日,星期一。從那一天下午2時35分起,所有找南希岔子的行為都停止了。當天,總統到華盛頓的希爾頓飯店出席有3500名勞聯——產聯會員參加的午餐會並做了講話。在他走出飯店的時候,一個精神錯亂的年輕人手持左輪手槍向他射擊。6顆子彈分別擊中總統和他的5名隨從人員。一顆子彈從總統的黑色林肯牌大型豪華轎車的裝甲板上反彈回來,從左側進入他的身體,碰到第七條肋骨後改變了方向,穿透了一側的肺葉並造成了部分破壞,最後在離他心髒一英寸左右的海棉狀組織中停了下來。另一顆子彈擊中了新聞秘書吉姆·布雷迪,他大腦被射穿,四肢攤開倒在人行道上的血泊裏。華盛頓市警察局警員托馬斯·德拉漢蒂頸部中彈。特工人員蒂莫西·麥卡錫按照平時嚴格訓練的反應方式,在保持身體直立的同時轉向子彈射來的方向,用自己的胸膛擋住了一顆射向總統的子彈。邁克爾·迪弗連忙臥倒在地並躲到了防彈轎車的擋泥板後麵,因而得以幸免負傷。
一聽見這一串像鞭炮爆炸一樣的響聲,當時正在陪同總統的特工小組的一名成員丹尼斯·麥卡錫就撲向開槍的人,就在最後一顆子彈正離開槍膛時將他按倒在地。另一位特工傑裏·帕爾條件反射般地將總統推入轎車並伏在他身上保護他。他命令車隊立即直接開回白宮,井用雙手上下檢查總統的身體,查看是否有彈洞。沒有發現彈洞。他用無線電報話機向白宮裏的特工指揮部作了有關此事的第一個報告:有人開槍射擊,但是“牛皮鞭”(總統的代號)沒有受傷。
總統的胸部劇烈疼痛,他罵帕爾:“你這狗娘養的,把我肋骨都撞斷了。”
帕爾這時看到,隨著總統不斷咳喘,從他嘴裏噴出了含氣泡的血沫。
“馬上去喬治·華盛頓醫院!”帕爾對司機大聲下達命令。
轎車飛快地在馬路當中掉頭,並於幾分鍾後駛到了醫院。特工人員從車上跳下來,準備將總統抬進去。但是,這位年屆70歲的總統雖然隻能勉強呼吸,還是毅然拒絕了他們的扶助。為了維護他自己和他的職位所代表的尊嚴,必須讓人們看到他自己走進去。
雖然他當時由於突然失血,體力虛弱,神誌不太清楚,他依然命令特工們讓他自己走進醫院而不要去攙扶他。他知道如果電視上出現一個身負重傷而喪失能力的總統形象,他的威信就會降低而國家就會陷入一片慌亂。所以隻是當他已安全地走出新聞記者和攝像機的視線之外以後,總統才喘著氣跌倒在地。
“他的雙眼上翻、膝蓋開始彎曲,我以為他就要離開我們了。”當時在場的一位醫療輔助人員羅伯托·赫爾南德斯回憶說。
總統粗聲粗氣地對跑到他身邊的28歲的急診室護士凱西·保羅說:“我喘不過氣來。”
她抓住他的一隻胳膊,並在赫爾南德斯的幫助下把他在一副擔架上捆定。
他邊喘氣邊說:“我真難受。”
這位護士以為總統是突發心肌梗塞,於是她開始剪開他的襯衫並撕去他的藍白細條紋西裝。兩分鍾以後,總統已幾乎處於休克狀態。他的收縮壓低到了危險的程度,血壓計上的讀數在50到60之間搖擺不定,而正常人的收縮壓應有130。
“我喘不過氣來,”總統一遍又一遍地說。“我喘不過氣來。”
他的胳臂上接了3條靜脈注射管,強行輸液,使他的總血量不斷回升。4分鍾內,他的血壓回升到78。
外麵,把吉姆·布雷迪送到醫院來的救護車響著警報器一直開到了醫院急診室入口處。喬治·華盛頓醫院一樓的走廊裏,現在滿是衝向創傷急救室的醫生和急匆匆走來走去的護士和勤雜人員。總統的助手們來到醫院並迅速建立了一個通信中心。他們以為巳經失去了自己的總司令,因而顯得憂心忡忡。四外一片亂糟糟的,噪聲震耳欲聾。大批記者趕到醫院,他們急於知道發生的情況,大聲叫喊著提問。提問的聲音把醫院裏廣播喇叭的吼叫聲和警察步話機的響聲都淹沒了。急診室裏的人越來越多,熱得讓人透不過氣來。
高大、寧靜的丹尼爾·魯奇站在總統擔架的腳頭。他是由洛耶·戴維斯親自選定的白宮醫生,他的職責決定他必須隨時跟在總統身邊。魯奇大夫曾在芝加哥與戴維斯共過事,是一位著名的、廣泛受人尊敬的神經外科醫生。現在他不斷地安慰著總統。由於要進行急救,總統身上的所有衣服都已除去。魯奇大夫目前尚不知道子彈已穿透總統的胸腔,還以為他是由於中彈而引起心搏停上。他迅速地回答了在場醫生們提出的有關總統健康的問題:他的血型(O型,Rh陽性)、過敏物品(橡皮膏和磺胺類藥物)、以及他的過去病史(15年前他曾做過前列腺切除手術)。
6個街區以外,裏根夫人剛回到白宮。她當天曾到露西和邁克爾·安斯利夫婦在喬治敦區的家中,與他們共進午餐。邁克爾·安斯利是全國曆史遺跡保護托管協會主席。回來後,她正與特德·格雷伯和雷克斯·斯考頓在白宮三樓的日光浴室休息。隨從她的特工小組長打手勢請她出來。
特工組長喬治·奧普弗爾對她解釋說:“有人在旅館那兒開了槍,有些人負傷了,但是你丈夫安然無恙。大家都到醫院去了,那地方一團糟,像個瘋人院。總統沒事。他們馬上就會陪他回來,你現在完全沒有必要親自跑到醫院去。”
裏根夫人堅持要他們立即送她到醫院去。於是特工奧普弗爾急忙通過無線電話向醫院方麵通知說,他們準備和“彩虹”(第一夫人的代號)一起通過醫院的急診部入口進去。他們到達時,邁克·迪弗已先期在門口等著她了。
“他中彈了,”迪弗說。
“但是他們說過他沒事的。”
她快步穿過成群的文字記者、攝影記者、警察和圍觀的人走進醫院。她堅決要求見自己的丈夫。
“這不行,你不能去,現在不行。他們在給他做治療,”迪弗說。
“邁克,”她請求道,“他們不知道我們兩人之間愛得有多深。一定要讓他知道我在他身邊。”
迪弗感到她幾乎已到了崩潰的邊緣,於是急忙把她領到一間辦公室裏,讓她暫時先在那裏等一會,並讓特工頭子約翰·辛普森陪著她。他自己急忙跑去查問何時才能讓她見到丈夫。
她後來回憶說:“他們讓我呆在一間一丁點兒、一丁點兒小的房間裏,那房間真是小極了。屋裏有張書桌,沒有檢查台,沒有窗戶,又小又熱。有那麼多人在門廳走廊裏來回奔跑,有警察還有醫生。有那麼多亂哄哄的聲音,好多人喊著,‘閃開,閃開,別擋著道兒。’我的惟一想法就是,我想見羅尼。”
渾身沾滿血汙的醫生們不想讓裏根夫人看到他們自己奮戰得多艱苦、她丈夫的生命有多大的危險。於是他們告訴迪弗他不能帶她進急診室,要見他得等到出了急診室後。迪弗回來報告說現在不行,不過最多隻要再等幾分鍾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