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由於我對文學一無所知,所以也就沒有自由選擇,隻有被動接受了。
而且一旦知道我是一張絕對的白紙,想在上麵寫東西,畫東西的人也就多了起來,似乎他們都成了我的先生、導師,一個一個都自告奮勇,誨人不倦地來教導我,啟蒙我……
文學院從來不正經上課,沒有課程表,也沒有固定老師。來講課的不是成功作家,就是某大學的資深教授。比較受歡迎的像史鐵生呀、餘華呀、馬原呀等等;比較受歡迎的教授有遼寧大學的烏邴安呀,吉林大學的孟憲忠啊,北京大學的陳曉明呀等等。
隻是他們高超的寫作經驗或是絕妙的文藝理論對於我這個尚未得到文學啟蒙的一張白紙來說,根本就得不到共鳴和響應;即便聽了,記了,但也消化理解不了,害得我心裏上活,嘴上起泡,白天犯困,夜裏失眠。都來文學院一年了,還沒步入情況,還沒創作出一篇文學作品來呢。
而我那些雜七嗎八的同學,寫詩的寫詩,有寫小說的寫小說,不寫詩不寫小說的也寫散文、寫報告文學。寫詩的同學都很神經,一個個心裏豪情滿懷,筆端憤世嫉俗;寫小說的則肚裏陰沉深刻,嘴上詼諧幽默。
寫詩的還沒成稿就到處宣講賣弄;寫小說的,都要發表了還藏著掖著生怕別人搶了他的構思、用了他的情節。有的人已經連續發表了好幾組詩歌,稿費也令人眼紅地寄到了學校;有的人更是連續發表中篇小說,來的稿費多得更是讓人失眠。
看著別人春播秋收捷報頻傳,我的心裏就沉不住氣了。可是一時間我真的找不到文學入門的鑰匙,真的無奈、無助、走投無路。正當我在文學大門之外痛苦迷茫地留連徘徊的時候,班裏最有成就的年輕詩人藤牧突然找我談話。
他把我約到北陵公園,拉我上了遊船,到了湖心他才說,答應做我的女朋友,我就教你如何寫詩。我聽了就說,如果我不答應做你的女朋友,你就不教我寫詩嗎?他就說,不是不教你寫詩,而是將你丟進湖裏,然後還不救你……我聽了就說,你怎麼這麼殘忍哪!
藤牧就說,不是我殘忍,是愛情來的殘酷——你不答應做我的女朋友,就意味著我人生的失敗,因此我的生命在這個世界上也就沒有存在的意義了……
我聽了就說,你的生命沒有意義了,你幹嗎要結束別人的生命呀!藤牧就說,結束的不是別人的生命,是愛的生命……因為我愛你,而一旦你不愛我,愛就不成例了,就枯萎了,就死掉了。所以我要將我們對你的愛連同你本人,一同葬在湖底,讓你的靈魂融入蓮花的根莖,在來年春天,開比無比香紅的花朵……
我被藤牧突如其來的求愛和以死相逼的恫嚇給震驚了,也給降伏了。這個幾乎跟我同齡的家夥根本就不按情感的規律辦事兒,開門見山,單刀直入就將我的愛劫持到了他的手中。他甚至在船上就親了我的嘴……
在回文學院的路上,將我領到一處無名烈士墓的石碑後邊,就占有了我的身體。他還說,他保證在跟我的身體結合之後,他的詩歌靈感也會直接傳遞給我,讓我速成一個當代女詩人……
藤牧給我的閃電般的愛情讓我促不及防,在沒有任何思想準備的情況下就上了他的賊船,並毫無反抗地成了他的女人。到了夜裏我當然更是睡不著。滿腦子就是想藤牧那些激進的話語和瘋狂的動作。平時隻知道他是個寫詩能手,一天寫個十首八首算是少的。
寫完都不修改就寄往全國各地凡是可以刊發詩歌的報刊雜誌。也許是廣種薄收,也許是歪打正著,他幾乎天天都有詩歌發表,月月都有稿費收到。
他的頭發比我的都長,胡子更是從來不刮,偶爾用剪刀剪幾下,那是因為實在不方便吃飯了。還記得開學不久學院搞的一次舞會,別人都在音樂裏跳舞,他卻在音樂裏朗誦他即興創作的詩歌。別的沒記住,就記住了他站在高高的桌子上,聲請並茂地朗誦的一段:
我——
從十米高台跳水
跳到一半才發現
水池中沒有水
沒有水就沒有生命啊——
藤牧說著就從桌子上跳了下來,咕咚就摔在了地上,並且一動不動……大家都驚呆了,音樂也停了,正當大家在寂靜中不知所措的時候,藤牧卻突然回光返照般地坐了起來,並用“我最後想……”完成了他的詩歌創作後。重新假死過去……
那之後他就被公認是文學院本屆甚至包括往屆學員中最詩人的詩人了。他自己也不負眾望,用自己奇絕的詩風和超常的行為,反複地證明了自己第一詩人的地位。特別是各個刊物爭相發表他的作品,稿費如天上掉餡餅一樣不斷地落入他的囊中,就更讓他的地位不可動搖了。他也就更加放蕩不羈,癲狂無度了。以至於他在元旦聯歡會上,當著省市文聯、作協的領導和作家還有全體同學即興做詩並朗誦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