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墓的健(1 / 2)

阿健成為我的死黨,始於兩千年日韓世界杯。是不是因為世界杯離我們的國土太近的緣故?這個全世界的大狂歡節看上去顯得很怪。特別是中國隊也能去湊個數,情況就有點不可收拾了。隨著韓國和土爾其也來到了半決賽,於是世界第一大杯賽就徹底的淪了為慶祝風調雨順的‘豐收杯’了。還有,不用熬夜的世界杯,感覺好像什麼決定性的東西被換了?像一個廣告:贏下一場酣暢淋漓的比賽後,隊員們每人手裏拿著一根黃瓜、作相互碰杯狀來慶祝。旁題:我們都感覺缺了點什麼。

阿健加入我們的觀賽隊列時,小組賽已經踢到了第二輪。阿健披著切.格瓦拉式的革命者卷發,非常少數民族的輪廓映在臉上,配上就要和頭發成功會師的胡子茬,讓我想起了誰?記憶翻閱著厚厚的筆記,啪啪的把塵埃揚得讓陽光投影成了各種幾何體。阿健還帶著個漂亮女生來,遮遮掩掩欲說還休的樣子。阿健的朋友為我們介紹:阿健,算術係科湯剪特專業的。

最長的一天有四場比賽,審美疲勞開沉悶次方乘,看見球狀體就想吐。阿健的女友卻是毫無怨言地坐著,除了偶爾的幾個哈欠。

那時的阿健,要借這次熱烈的看球機會把女友給甩掉的願望表現得太過於強烈了!強烈得讓我們也不安了起來。我真想代替阿健去安慰她、跟她說對不起、請求她原諒、希望重歸於好,如果我真能代替阿健的話。用阿健後來的話說:熱熱鬧鬧的,感覺不太疼(有點禽獸不如的意思)。人家都跟你來了,也不介紹一下,或者給大家說點什麼,就這麼冷著。

阿健隻給女友重複那三句話:

“好好坐著,別亂動”

“看不得可以先回去”

“別老提貝克漢姆”

誰知,阿健的女友一開腔,就讓我們全部站到了她那邊去了。也許,看球的哥們都和我一樣,早就萌生了代替阿健作護花者的想法。“提貝克漢姆怎麼了?人家球踢得不好嗎?帥也有罪啊?我看著在座各位也夠帥的,要不要也扭送公安機關?”

“是啊,是啊”。弟兄們紛紛伸出並攏的雙手,等著阿健拿出七八副手拷來。可憐的阿健,被我們逼在牆角,縮小再縮小,被我們的影子一個接一個地壓了上去。

阿健邏輯推理能力特別強,這是我喜歡他的方麵之一。當然,要成為死黨,靠邏輯可推理不出來。我們一起看著看著足球,怎麼就把話題引到網球上來了,於是多碰了好幾次啤酒瓶,於是後來約了打了網球,講起了網球,就再也分不開了。

阿健黝黑皮膚、挺直鼻梁、兩排潔白的牙齒整齊地列在嘴的上下兩邊。帥得......怎麼說呢?很有味的那種帥。對了,我的記憶終於翻到那一頁,阿健像的那個人是庫爾騰,那個以單手反拍站到過世界第一的巴西網球人,笑起來會有酒窩、擊球時會痛苦地哀嚎一聲的前法網冠軍。

這也正是阿健引發爭議的地方,我是說他的帥。

喜歡他的女生太多,多得甩掉一個個女友成了他生命中最頻繁的跋涉,多得作為好弟兄的我,也隻記住了世界杯這次的女友。當然,我不知道她的名字,阿健大概也不知道吧。但她弄得一手好菜。

這一點可不是我一個人說了就算的,所有那次看球的弟兄們都為這一結論投了讚成票。朋友公寓裏那套本想隻用來做裝飾的餐具,在那十來天中,穿過啤酒的汪洋,邂逅了它們生命裏最輝煌的時光。我們每人隻需支付很少的夥食費,經她魔術般的巧手,就能變出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佳肴,她為我們更璀璨地填滿了節日的快樂。那是我第一次感受櫥藝之美,第一次領略‘這個東東這麼一弄,原來還可以這麼好吃?!’,第一次把廚師之手放在了魔術師之手的前麵。

感恩之餘,弟兄們不忘了讚美她的手藝和她的手,美貌是無需再讚美的,那就再讚美心靈。每次比賽開始,都給她讓出最舒適的座位,以便她疲憊時能打個小盹。等她醒來後,又不厭其煩地給她講解什麼是越位、被罰到紅牌將會招致什麼後果......然後,給她的杯子灌滿啤酒。

那屆幸福的世界杯啊!隻有阿健一人苦著臉,仿佛他隻是白雪公主眼裏八個小男人中最失寵的一個。

世界杯結束後的網球場上,阿健告訴了我他們從容分手的消息。我很為他歎息,更為永遠失去的這種節日歎息。阿健接下來,給我講述如何略施小計就輕而易舉地得到新女友的芳心時,我很是鄙視了他一番。

誰知道呢?誰最適合自己?

阿健是數學係籃球隊的首發得分後衛。阿健把喬丹當作這個位置的開山鼻祖加以頂禮膜拜,阿健經常重複某某籃球評論員的話:“看喬丹比賽,一分鍾都不能耽擱,你要忍不住去了小便的這個時間,就可能是他創作出驚世駭俗的飛翔的時候”。阿健看喬丹的比賽都看哭了好幾次,阿健說:‘因為那是夢,他把我們的夢完美的演繹了出來’

阿健是因為在籃球場上受了很嚴重的傷,才不得不在黃金時期急流勇退的。右膝蓋的什麼十字韌帶的什麼又什麼的撕裂。作為骨科主治醫生的阿健的母親,給他描述了一大堆如果他還要執迷不悟地獻身給籃球――這一玩物喪誌的餘業愛好――的未來的、肯定的嚴重後果。阿健躺在病床上,不聲不語了一個星期,做出了痛苦的抉擇,放下屠刀,享受被命運的強I奸。畢竟,喬丹演繹的那個夢,僅僅是個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