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國長公主越陽在她生命中的二十三年裏從來都沒有見到過這樣的景觀,濃重如黑墨的穹頂之下,三足兩耳的巨鼎如巍峨高山,嫋嫋雲煙盤旋在它周圍,四周一片寂靜。黑暗吞沒了所有,但眼前正中,山河畫卷像鬼魅一般自那鼎上浮現。
“我甚至可以聽見街市上的叫賣聲!”她驚呼道。
“葉哥哥我好餓……”
雪兒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肚子。
“那就去買東西吃啊!”
葉初城一把把她推向前麵。
風聲過後,雪兒舉目四望,叫賣聲此起彼伏,竟然正是在集市中心。
“您……您好!我要四個包子!”她走向一家早市,怯怯地說。
“她的心怎麼能這麼大?”田因齊一臉不可思議,“第一句話不是我在哪兒而是要四個包子?”
此刻滿卷山河前隻剩下三個人,雪兒在他們的視線中心,小口小口地咬著包子。
“但凡缺心眼兒的女孩子,身後都站會一個什麼都不讓她操心的人。”越陽瞥向葉初城。
後者抬頭望鼎,雲霧飄搖。
“我回來了!”
雪兒嘴角沾著肉漬,抱住葉初城。
“葉哥哥好棒!”
“這玩意兒是誰都能進去的嗎?”越陽問。
“事實上直到現在也隻有那麼幾個人成功過,桓公,管仲,晏嬰,我爺爺,再就是她。”田因齊聳肩,“鬼知道他們怎麼辦到的。”
“有鑰匙就可以,沒有鑰匙的話,需要權限。”葉初城解釋道。
“鑰匙是什麼?權限又是什麼?”越陽問。
“鑰匙是天一劍經,你學會了它,在這裏麵可以來去自如。至於權限,就是血統。”
“沒有道理啊!我的血統來自我爺爺,為啥他能進去我就不能?”
“這要涉及到遺傳學,但是估計你不會懂,反正也隻是個省掉跑路時間的雞肋技能,沒必要點它。”
“確實是,”田因齊點頭,“臨淄城那麼大點兒的地方,跑到這裏來再回去才真的是腦子有病。”
“誰告訴你這鼎隻能顯示臨淄這一塊兒的?”葉初城一臉鄙夷,他把手向前麵虛推一寸,那畫麵起了波瀾,臨淄像是在飛速倒退一樣,眨眼間就變得模糊,取而代之的,是成片的山巒河流,數百座城池森然挺立,人間曆曆在目。
“這……”田因齊倒退數步,“竟然有這麼大?”
“葉哥哥,這就是你說的上帝視角吧!好壯觀啊!”
“不過也隻能看看,在這裏的沒有一個夠權限的,進去就會被絞成碎沫。”
“你有權限把它打開,沒有權限控製?”田因齊略帶懷疑。
“你爹能讓你娘懷孕,你讓他自己生一個你試試?”
“這他媽的類比完全不著邊際好吧!”
“意思領悟到就可以了。”
“那也就是說,靠權限隻能做到這一步了是嗎?”
“不,我擁有的權限比世上絕大多數人都要高一些,所以現在應該還沒人可以做到這一步。”
“那學會天一劍經了以後呢?”
“理論上來說,這鼎上所銘刻的兗州全境,應該都在眼下。”
“總還有些別的作用吧?”
“當然,我不是說了嘛!九州元氣皆源於九鼎,你控製了兗州的鼎,就等於把住了兗州修行者的命門。其中利害應該不用我再言明了吧?”
“那這可真是個好東西!我現在才開始感覺自己賺到了。”越陽欣喜雀躍。
“那你知道千年以來修行天一劍經的人有幾個成功了嗎?一個都沒有。”田因齊嗤之以鼻。
“不應該啊!我明明聽說……”
“你自己可以去看看,相傳劍經就被刻在鼎的內壁。”
越陽借力上爬,不一會兒站到最高處,她皺眉遠眺,繼而咬唇不語。
“怎麼可能……怎麼會什麼都沒有?”
“因為確實什麼都沒有。”田因齊淡淡地說,“我們答應了你帶你來看天一劍經,但之前已經有超過八百人也來看過,他們看到的跟你一樣,都是空白。”
“為什麼一定要去學什麼天一劍經呢?看看風景不也挺好的麼!”雪兒搭著劍讓它飛了起來,然後坐在上麵,“葉哥哥一直說要帶我走遍天下,可到現在我們也隻到過兩個地方,有這個鼎真好。”
“我以為她也是衝著劍經來的。”田因齊抬頭看那個搖搖晃晃的小姑娘,總想著怕她跌下來。
“女孩的心思你不要猜。還有,這是我的女孩。”
葉初城與他並肩抬頭,看向她。
她新奇地望著鼎上眾生,飛鳥啾啾,流水潺潺。
像是在俯瞰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