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蕩十年再十年(二)(1 / 1)

披著甲胄的士兵將軍帶著悻悻之意離開,滿城燈火漸息。三千燈籠的長樂坊歌舞依舊,絲竹聲樂,如夢似幻。西南的賭場像往常一樣人聲鼎沸,三教九流,喜樂憂傷,按著他們身上的標簽作出動作和表情。大家族裏的長老們彙聚一堂,或喜或憂,討論著今後的態勢。這偌大一個人間,在一片喧鬧寂靜中迎來春天。

在春天裏,胡人繼續他們的劫掠和繁榮的夢想,匈奴越過北境,再次來到了闊別二十年的河西之地,南方百越的蠻夷依舊在反抗與鎮壓之中哀嚎痛哭,並戰盡最後一滴血。中原大地上,遼闊的戰爭的前奏,就在燕國的巍峨長城之下拉開了序幕。

“這就是你給燕國留下的禮物?”

沉默行軍之中,吳起看著遠方長城的輪廓,皺眉問到。

“怎麼樣?是不是很震撼?東南西北,如果修全了的話就可以圍成一個城中國,你飛到天上俯瞰下去,就像看到一頭黑色的巨龍。”樂羊嘿嘿笑到。

“可它隻修了南北,沒有修東西。而且我實在看不出來這堵破牆有什麼作用。”

“那就是你耳朵還不夠靈。知道二十年前那個女瘋子說的預言嗎?將來有人可以騎在馬背上打仗,速度像風一樣快。你能想象三千人,沒有任何的修為,眨眼之前還在百米之外,眨眼後已經揮舞長矛衝到你麵前嗎?現在它成真了。”

“是誰!”

“整整三千在馬背上的匈奴人,隻用一天就破了趙國的封鎖線,二十萬人一觸即潰,等到回過神來,想追都已經追不上了。”

“怎麼做到的?”

“就隻是衝鋒,速度快到落葉都來不及墜地……”

“我是問他們怎麼能騎在馬背上還有那麼快的速度?”

“不知道。大概回去就知道了。”樂羊指著北邊的長城。那是一堵用巨石堆砌的堡壘,因為不曾完工,上萬人耐著饑寒來回往複,進行穿鑿和打磨。這裏每隔二裏便有修為在搬山二三品的底層修士監工,但他們往往也在幫忙做一些搬運的工作,從衣著上看已經和普通的民工無二了。齊國攻掠十二城,這十二城的難民加在一起是個大數字,安居和溫飽都是問題。樂羊臨行前把他們聚到南北兩地,供給他們衣食,開始了這項注定耗時不短的大工程。有些人一輩子就這樣耗在這裏,更有甚者,從出生一直到死見到的都隻有灰色和黑色的大小石頭。但對於修長城這件事,沒有人評論對錯,畢竟對於這裏的人們來說,意義可不僅僅隻有新生的喜悅,他們死後化作長城,名字刻成石碑,都不止光宗耀祖,簡直可以千古流芳!

“你看它,又矮又不結實,一劍能捅個天大的窟窿出來。可它對那些速度飛快的馬兒偏生就有用,匈奴一年連一張好弓,一隻好箭都造不出來,他們這次南下,憑的完完全全就是一個快字。現在北方諸國都在加緊修造這個玩意兒,以後的天下一半都要靠那些騎在馬上耀武揚威的人來打。”

吳起不置可否,隻是悶聲看著遠方。

寬廣的大道,一邊是軍紀嚴明的隊伍在沉默著前進,一邊是陋衣的人們咬著牙在推車,中間隔著兩人並行的距離。這條路從東到西一直綿延,很久以後,長達萬裏,巍峨的高牆遮天蔽日,牆外異族人憤怒地高喊,怒罵,牆內的貴族們夜夜笙歌。而被銘刻成石碑上的人們,依舊無名。無名到千古流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