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雪恍惚著回到房間，很累，很累，她關掉所有的燈，和衣躺在床上，有一種不真實感，她沒有家了。房子還是這個房子，隻是人變了，瘋狂的大嫂，懇切的二嫂，還有徹底瘋了的母親，真陌生啊。
她這樣想著想著竟然睡著了，一直到後半夜，她總覺得有人在看著她，很熟悉的眼神，好不容易睜開沉重的眼皮，果然，輕雪心裏輕輕歎了一口氣，是杜家哥哥。他對自己的輕易，輕雪是知道的，他這麼多年不娶，可能也有自己的原因，她都知道，隻是不愛就是不愛，她沒有辦法騙自己，更何況，現在她們之間有太多東西，也不是單純的愛不愛的問題。
隻是，對於這個陪著自己一起長大的男人，現在一臉沉痛的看著自己，輕雪到底還是想盡量委婉的說話。她在心裏迅速把想要說的話過了幾遍，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聽見頭頂傳來低沉而又迫切的聲音，“輕雪，跟我走吧，咱們離開這。”他說著就拉住她的胳膊，像是下一秒她就會消失一樣。
他的悲傷，他的急迫，灼得輕雪心裏刺刺的疼，但是也是一瞬，她的心很小裝不下太多人。她堅定地抽回胳膊，對上杜如諱幾乎含著淚光的眼，嘴角勾起一絲淺笑。
“杜哥哥，杜之理，杜小將軍跟你走？跟你走我爸爸就能回來嗎？跟你走那些將軍們就能把我哥哥放回來嗎？”她越說越快，最後幾乎是顫抖著在嘶吼。
可是這顯然並沒有讓他退縮，他雙手扳正她有些晃動的身子，目光灼灼，“我們不去想那些事了好不好，你隻要自私一點跟我走，我會照顧好你的，其他的事都和我們無關。”
輕雪試著讓她放手，可是沒有成功，她的掙紮反而讓他狂亂地把她擁進懷裏。於是她隻能附在他耳邊，“杜哥哥，我的前半生都過得很自私，很快樂，現在我沒了大哥，瘋了母親，二哥和爸爸他們還不知道怎麼樣，我恨我自己，如果當年我沒有那麼自私的要嫁給張經年，如果我沒有那麼自私的知道他是臥底還放他走，那麼現在一切會不會不一樣。我恨他，可是我更恨我自己！我這樣的人又怎麼配得到幸福呢。”
這是輕雪第一次對人說起她內心的苦痛，她看起來溫柔和煦，其實這幾年對誰都保持著幾分距離。白天哭的時間太長，說完這麼一長段話，有點脫力。她感覺到杜之理握著她肩的手鬆了鬆，知道自己的話她多多少少是聽進去了一些，於是強打起精神接著說：“杜哥哥，我們都不是小時候那個過家家酒，什麼都不懂的小孩子了。如今，我有我的責任，你也有你責任。我們之間有太多阻礙了，根本突破不了，要不然你白天也不會就那樣輕易離開。”
“不，輕雪，隻要我們離開，這一切都不是問題。”杜之理急著反駁，隻是語氣已經沒有剛剛那樣肯定。輕雪望著他不自覺鬆開的手，知道其實他已經做出了決定，隻是還不願意承認罷了。
她隻能再往前推他一把，於是她盯著他的眼，認真的說：“其實，我還是喜歡張經年，去換我爸爸，我很樂意。”
杜之理顯然沒想到輕雪會這樣說，一下子呆在那裏，反應過來以後幾乎落荒而逃。看著他從窗戶跳出去，輕雪覺得最後一絲力氣也被抽光了，甚至連躺下去都做不到，隻想保持著這麼個姿勢，僵著。
風吹動窗簾，她隱約看到窗簾後麵的一個人影，她張嘴想叫人來，卻發現自己連開口的力氣都沒有。於是，她隻能眼睜睜的看著那個人沐浴這清冷的月光一步步走過來，房間裏太暗，她幾乎看不清他的臉，可是即使這麼多年沒見，她還是知道，這是張經年。
她聽見自己的心跳得飛快，這裏麵有憤怒，有責問，甚至還有一點，有一點·····然而沒等輕雪想明白那是什麼，他說話了：“呂大小姐這大半夜私會情郎的愛好這麼多年還沒改，這還真是——”他頓了一下，終於走到輕雪床邊，溫柔的摸著她的法頂，接著道：“狗改不了吃屎。”
輕雪憤恨的抬起頭，一直以來都是他對不起她，他怎麼敢這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