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鬼井6(2 / 2)

溫如玉和老王看向我,麵帶憐憫之色,我則用懇求的口吻對他們說:“溫爺,王叔,我沒有說謊,厲鬼真的很難對付。”我已經不敢說沒人能壓了。

溫如玉安慰道:“我們懂,好對付還叫厲鬼?班主就是那臭脾氣,你別跟他計較,快去幹活吧。”

話說的委婉,意思卻是厲鬼對我來說不好對付,在別人手裏卻輕鬆至極。

我不知道為什麼會搞成這樣,但稍一琢磨,隻有她被壓卻沒被壓結實,才能跑出來嚇唬我們,又沒能力報仇。

可這樣的結果無疑像一柄重錘狠狠砸在我不甚強大的心裏上。

爺爺是驕傲的,驕傲的資本就是養了女吊,何道長更是我眼中神仙般的人物,可被他二人奉若神明或忌憚不已的厲鬼,卻被別人隨隨便便的壓了,爺爺的一輩子,何道長的一輩子,還有我這幾年下的辛苦,豈不成了盲人摸象似的自娛自樂?

或者根本就是井底之蛙的笑話?

我很難過。

與同樣難過的阿龍,渾渾噩噩的幹著活,村裏人不來看表演,戲班依然演了幾個雜耍。

午飯,我倆都沒去吃,悶悶不樂的坐在台下,直到溫如玉急衝衝跑來,抓起我就走:“快跟我去村長家,出事了!”

“啥事?”

“畫堂春的金戒指是不是你給的?”

“對呀,怎麼了?”

溫如玉急的跺腳:“你這是要害死她呀,剛剛村裏人看到她手上的戒指,一個個都嚇傻了,那戒指就是紅棉襖的,她要害誰家媳婦,就把戒指送給誰。”

“她害了誰家媳婦?為啥要害?”

“村裏人說她淹死,就見不得其他女人活著。”

“這不扯淡。。。”罵到一半,立刻閉嘴,我現在說的話,下的結論,自己都不敢信了。

到了村長家,都是熟麵孔,戲班和前日陪客的村裏人,有個人和毛班主喋喋不休的爭吵,其他人則憂心忡忡,隻聽幾句就明白意思,村裏人說,大師將紅棉襖壓住了,我又將金戒指撈出來,很可能放出了紅棉襖,所以要戲班給個說法。

毛班主也有理,他們叫我們去空地,又沒說那口井不能動,壓著厲鬼的地方都不說明,沒找他們算賬已經不錯了。

溫如玉領著我進門,介紹之後便有村裏人詢問如何撈到金戒指,畫堂春則尖叫一聲撲了過來,伸手就撓,潑婦似的罵罵咧咧,說我是喂不熟的白眼狼,拿死人的東西向她獻殷勤,害她要被厲鬼索命。

雖然有阿龍將她抱開,可猝不及防,我臉上的黑布被她撓掉。

半張被蛇毒腐蝕了的醜臉,暴露在眾人眼前,沒看過的村裏人卻嘩然一片,本就對我有怨氣,驚駭過後便是交頭接耳,說些戳得人心裏不舒服的話。

最大聲的就是和班主吵架那位,指著我對班主說:“你還說是意外?就他長得這張鬼臉,肯定和女鬼是一夥的,故意來害村裏害人命,今天你不給我們個交待,誰也別想走出這個門。”

有人帶頭,剩下的立刻氣盛,紛紛喊叫起來,群情激奮的架勢,恨不得將我當場殺了。

戲班眾人卻陷入沉默,我能明白他們的心情,於公,確實是我撈出的金戒指,於私,我撈出的金戒指又間接害了畫堂春,美人受了委屈,誰又會替我這個醜八怪出頭?

除了阿龍,可他沒吵幾句也被同村出來的長輩拉住了。

這半年來有許多人嘲笑我的臉,甚至我有時都自嘲一下,還以為做到了坦然麵對,卻在這不知名的小村裏,被人當做武器攻擊咒罵我時,才明白何道長讓我品嚐的究竟是什麼滋味。

千夫所指的滋味,像是一把冰冷的刺刀,在我心頭劃出一道又一道的傷口,很難受。

可我明明沒做錯什麼的。

我要有一點辦法,哪怕拚命,也會將那紅棉襖厲鬼解決。

可我連拚命的資格都沒有,隻好蹲在牆角,深埋著頭,麵對那狂風驟雨般的責難。

直到他們罵累了,沒人管我,阿龍要帶我回去時,外麵響起摩托車的轟鳴聲,恍惚間,我以為是師兄來救我了。

可進門的卻是村裏人打扮,身後跟著個二十來歲的年輕人。

老村長拄著拐杖,顫顫巍巍起身迎接,見了初戀般深情的腔調:“小林大師,你可算來了,再晚一些,俺們都叫這個醜八怪給害死了。”

看一眼便低下頭,可聽到大師便知道他的身份,縱然無顏,也忍不住抬頭打量,想看看他是三頭六臂的哪吒還是毛臉雷公嘴的美猴王。

一身深灰色中山裝,襯得他身姿挺拔,長相倒是普通,除了有股軍人特有的幹練與英武,我沒看出其他特別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