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又是一陣歡呼，有人甚至在討論胭脂口中的那人究竟是誰，會有如此大的麵子。
胭脂坐到琴旁，起手幾試音，琴音正清脆，歡呼之聲立刻靜止，都豎起耳朵去聽這佳人曲歌。
葉雲飛也情不自禁的去傾聽胭脂的琴音，他看見楊一江都正襟危坐了，不由得心中好笑。
纖指微撥，琴音徐起，如緩緩流動的溪水，如淡淡西落的明月，悠悠揚揚，卻又回腸蕩氣。
琴音依舊，胭脂丹唇微啟，卻是一首《臨江仙》：
煙鎖歌樓愁正，臨窗剪燭淒風。
畫眉幾度黯成空。
寂寥時候在，淚眼夢痕中。
偶記當年絲竹，柔荑撥亂花紅。
卿卿嗬氣與君同。
輕盈嬌燕去，歲月已無蹤。
琴音如怨如訴，歌聲清秀悠長，但內容卻那樣婉約惆悵，胭脂就像在訴說自己的故事，那樣入木三分的哀怨，聽得眾人傷感不已，久久內心無法平靜。
左鳳棠仿佛忘記了自己，完全進入了琴聲歌聲的世界，突然他又接觸到了胭脂那盈盈秋水，淡淡春山的目光，那是一種包含哀怨的目光，斯人斷腸的目光。他低頭沉吟，輕聲唱道：
淺唱低眉纖指，娉娉散入春風。
曲終時候酒猶空。
看君琴尚在，馥鬱漫香中。
一闕新歌腸斷，刹那忘卻殘紅。
回頭寂寞恁相同。
幾時殘月好，攜醉共芳蹤。
胭脂琴音悠揚，左鳳棠歌聲低沉，琴音歇，歌聲止。雷鳴般的掌聲歡呼聲浪湧般響起。（筆者按：文中詩詞皆是筆者順手寫來，並未潤色，隻求格律無誤。）
胭脂抬頭看著左鳳棠，淺笑道：“多謝這位公子唱和，胭脂真是高興哩。”
左鳳棠輕搖折扇，道：“是因為胭脂姑娘琴歌動人，在下一時冒昧，多有得罪，隻忘不要唐突佳人才好。”
胭脂目光低轉，道：“公子詞優歌雅，至於‘攜醉’之事，胭脂在此邀請公子明日此時談琴說曲，還望公子應允。”
左鳳棠哈哈笑道：“姑娘美意，在下怎敢拒絕呢，明日一定準時拜會胭脂姑娘。”說完輕飲杯中美酒，動作頗為瀟灑。
葉雲飛見左鳳棠得意洋洋的樣子，忍不住調侃兩句，道：“左兄真是好生風流啊，不過這裏也就隻有你和胭脂姑娘相配了。”
左鳳棠似乎絲毫沒有感覺到葉雲飛譏誚之意，謙虛道：“葉兄過譽了，我看葉兄也是風流倜儻的人物哩。”
葉雲飛心中好笑，心想左鳳棠也隻有遇到才女佳人時才會如此癡迷，如果每個人都有致命的破綻，那麼此時左鳳棠的破綻一定是胭脂。
楊一江輕歎一聲，道：“小葉忘了今晚的目的了嗎？”
葉雲飛經得楊一江的提醒，恍然大悟，按怪自己一時興起忘了大事，道：“現在經左兄如此一鬧，看來此事隻有作罷了。”
左鳳棠如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奇怪的看著葉楊二人，葉雲飛隻好把今晚準備暗訪杏子樓的事情告訴他，聽完苦笑道：“葉兄早點說出來，我就不出這風頭了。”
此時又聽得胭脂盈盈道：“張小姐對今晚的曲藝還滿意嗎？”眾人聽得胭脂口中的朋友是為姑娘，似乎頓時輕鬆不少。
葉雲飛聞言卻大覺頭疼，立刻想到了張清霜，果然就聽見了張清霜的聲音：“胭脂姑娘曲藝高絕，在下真慶幸自己有此耳福。”他並不是懼怕張清霜，但總有種說不出的逃避心理，此時隻希望她沒有發現自己。
胭脂淺笑道：“張小姐滿意就好，旅途勞頓，還請張小姐好心休息。胭脂告退了。”說完曲腰行禮，然後款款退去。
胭脂剛剛退去，又聽得張清霜朗聲道：“剛才小女子聽到了君子堂堂主左先生的歌聲，想冒昧過來共飲幾杯，不知先生可否應允。”這杏子樓設計奇怪，雖然各卡座都是圍著歌台而見，但卡座彼此間並不易看見，葉雲飛雖然聽聲辨位，知道張清霜的位置，但並沒有看見她的樣子，所以一時也無法肯定她是否看見自己。
左鳳棠當然知道葉雲飛的難處，可一時也無法拒絕，隻得道：“張小姐有此雅興，在下怎敢拒絕，我在二樓的疏影閣恭候小姐大駕。”
葉雲飛聞言正欲起身離開時，張清霜卻已到了卡座門口。
二人四目相接，葉雲飛接觸到了張清霜冷漠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