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影散去,宴會冷清,無意多留,香琬囑咐乳娘抱玄燁先回了景仁宮,起身行至寧貴妃麵前,“貴妃姐姐,時候不早了,臣妾陪您回鍾粹宮。”
寧貴妃點點頭,香琬彎下身子握住她的手,隨即觸到一陣徹骨的冰涼。
身後跟了繡珠和雲珠,香琬穩穩攙扶著寧貴妃往鍾粹宮的方向走去。
不遠處,有人影搖搖晃晃往前移動著。
“娘娘您喝多了,慢些走,當心摔著了。”那是恪妃身邊侍女翡翠的聲音。
掙紮著甩開翡翠的手,恪妃一張小臉因為酒力而透出醉人的紅色,“沒事,本宮沒事,不用你扶,照樣可以走回萬壽宮去,一兩杯酒而已,還不至於喝醉。”她淒苦地一笑,費力地抬起帶著絢麗護甲的手,撫了撫額頭,很明顯,是喝多了的模樣。
所謂是酒不醉人人自醉,惠貴妃驟然有孕,對恪妃來說何嚐不是一種打擊。
不忍再看她這樣失態下去,走上前去扶了她,“怎麼喝得這樣醉醺醺的?現下天氣又熱,身子怎麼受得了?翡翠,快扶你家主子回去好生歇著,再叫小廚房給細細熬了醒酒湯來。”
一轉身看清來人是香琬,恪妃早抑製不住自己的心情,撲倒香琬懷裏低聲哭泣起來,“香琬,為什麼你們隻要受了皇上的恩寵,都可以有孩子,就是我沒有,偏偏我沒有,進宮兩年多了,還是沒有孩子,是不是我是那無福之人?”
輕輕拍著她的後背以示安慰,“姐姐,這裏人多嘴雜,姐姐心裏再難受,也不該在這大庭廣眾之下如此失態,如若被別人看去了,還以為是你不喜惠貴妃娘娘有喜呢?到時不知要惹出多少事來?你又不是不知道,惠貴妃娘娘背後站著的人,若是被她知道,一定會對你心生不滿,快別這樣了。”
“孩子的事情,總要慢慢來,急不來的,還需穩下心態,靜待來日啊!誰說姐姐是無福之人,姐姐現在位居妃位,皇上對你很好,孩子,總會有的。”香琬湊近她耳邊,低低勸著,恪妃這才漸漸止住了哭泣,竭力將自己那些不該有的情緒壓下去,“你先回宮去,趕明兒我去你宮裏瞧你好嗎?”
看她平靜下來,香琬抬頭掃視了周圍一圈,正巧看到周啟正帶了巡邏的人路過此處,於是向他招了招手,示意他過來。
“微臣參見貴妃娘娘,參見嘉妃娘娘,恪妃娘娘!”
“周侍衛請起,現在夜已深,恪妃回宮有諸多不便,還要煩請周侍衛護送恪妃回萬壽宮去。”
周啟正掃了一眼略有醉意的恪妃,點頭應了,“微臣謹遵娘娘旨意,這就護送恪妃娘娘回去。”
“繡珠,你陪著恪妃一起回去,看著她喝下醒酒湯再回來複命。”
站在一旁的繡珠得了香琬的吩咐,忙走上前幫著翡翠扶著恪妃,脆生生地說道:“周大哥,我陪你一起送恪妃娘娘回去!”
來不及看到繡珠臉上現出小小的欣喜神色,香琬懷著沉重的心情隨著寧貴妃向前走去。
這樣一個無比平常的夏夜,不想竟有這麼多人心裏不痛快。
寧貴妃和香琬一路無語,隻是互相用力交握著手,好像在緊緊相依中,兩人更靠近了彼此一些。
夜路雖是一片漆黑,不知前方的路是怎樣的,兩個人走,總是能多一些勇氣。
自惠貴妃有孕之後,得了太後的命令,皇上前往長春宮的次數逐漸頻繁了起來,惠貴妃畢竟是頭胎,身子又嬌貴,略有不適就喊了辛太醫前去,這辛太醫原是時常伺候在太後身邊的,這次也被太後親自撥到了長春宮去看顧惠貴妃的胎。
景仁宮內,香琬知道皇上忙,每日便靜心照顧著玄燁的生活起居,不知不覺之間,竟也有五六天沒見到皇上的影子。
等驚覺到皇上許久沒來景仁宮的時候,一道聖旨卻如驚雷傳遍了六宮。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中宮懸殊多日,後宮數起波瀾,現有寧貴妃博爾濟吉特氏,肅雍德茂,溫懿恭淑,有徽柔之質,柔明毓德,兼有安正之美,靜正垂儀,且懷有皇嗣,宜冊為皇後,今朕承太後懿旨,親授金冊鳳印,擇日冊後,為六宮之主,掌管六宮事宜。
這本是意料之中的事情,鍾粹宮寧貴妃那邊隨之接到太後的一道口諭,要她協助新後治理後宮。
而景仁宮這邊,一直等不到皇上的香琬卻等到了蘇嬤嬤,要她前往慈寧宮麵見太後,太後要跟她敘敘家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