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皇帝的禦書房並不見如何奢華，甚至可以說有些簡單，唯一的奢侈品就是一隻噴著香氣的青銅獸爐。牆壁簡單掛著幾張字帖，雖說是單調卻勝在雅致。一直聽聞這個皇帝是個懂的節儉的人。爺孫三世同堂，雖隔著一個屏風，老皇帝在裏麵，許未父子在外麵。
許未趁太子不注意偷偷瞟了好幾眼，卻透過屏風隻看見一個模糊的影像。
“老二，你來了。你家那小子帶來了？”伴隨一陣劇烈的咳嗽，老皇帝終於從屏風後走了出來，那是一張過於蒼老的臉，臉色略顯有些疲憊，並沒有所謂的帝王威嚴，更像是一個普通的老人。可誰會想到就是這麼一個老人就在30多年的金戈鐵馬，親手打下這片江山，到如今的蜀國皇帝呢。
老皇帝輕揮了一下衣袖，示意讓太監們先下去，然後道：“最近的折子是越來越多了。這些大臣們什麼事都要來麻煩朕，真是一群飯桶。自家人，不必與朕行那麼多規矩了。”
許麟還是躬身行完禮，道：“規矩不能壞了。”並朝一直低頭杵在自己身邊的許未喝道：“混賬東西，還不快見過你皇爺爺。”
“孫兒見過皇爺爺。”許未撇撇嘴道。他現在最討厭的莫過於宮廷規矩了。
“恩，都坐吧。咳咳…”又是一陣揪心的咳嗽聲，讓人擔心下一秒他會不會把心肺咳出來。
太子眉頭微微一緊，有些擔心道：“父皇，咳嗽還沒好一點麼。這群太醫們是幹什麼的，治了這麼久竟是沒半點成效。”
老皇帝擺擺手，懶懶地道：“這是肺癆，醫不好的。算了，不提也罷。”
許未聽了心裏一驚，這肺癆就是後世的肺結核吧。若是照現在的醫療水平確實是絕症。老皇帝正和太子說著話，倒把許未晾在一旁，談的關於一些政務。
許未耳朵聽著，心裏卻琢磨著別的事。在他的印象中，有點讓許未感到很奇怪。這位老皇帝貌似很喜歡自己，經常賞賜些東西給他。一些宮宴老皇帝都會讓太子帶上他，這不是每一位皇孫都有的待遇。按道理，一位受寵的皇孫，作為父親應該也很看重。可是隻有他知道，許麟對他很冷淡。
“父皇，鴻臚寺少卿張邵然今早稟告事情都已準備妥當，明日就可以出發了。”許麟見老皇帝問完自己方才道。
“恩。老二你辦事朕放心。”老皇帝端起手邊的茶盞輕輕呡了口，歎了口氣道：“未兒，莫怪你父親。是皇爺爺說服他讓你去的。”
許未聞言一愣，而後又搖搖頭道：“父王用心國家社稷，兒臣自不會怪父王的。”言了眼神有些奇怪的瞟了瞟自己的父親，許麟麵沉如水，並沒有任何波動。心道：這父子兩聯合起來耍孫子？不太可能吧？
老皇帝放下手中的茶盞，道：“嗬嗬，你自小話少。什麼事都擱在心裏。跟水月那丫頭可不是一個性子，她可是又什麼說什麼的。”
許未心裏微微一緊，對於水月這個名字他並不陌生，而且可以說很熟悉。因為那是他親生母親，雖然她已過世多年。許未的眉頭微微一跳，他發現在老皇帝提到母親時，許麟的臉上竟閃過一絲別樣的神情。直覺告訴他，那絕對不是簡單的懷念。聽說母親當年隻是一個前朝婢女，她怎麼會成為堂堂的太子妃呢。許未心道這些事都沒道理，老皇帝怎麼會允許自己的太子娶一個身份卑微的婢女，雖然並非正室。但放在哪個帝王家都應該是不允許的。
“咳咳，老二你先下去把該辦的事都去辦了。朕留他一會。”又是一陣猛咳，老皇帝用錦帕拭去嘴角的痰漬道。
太子許麟瞅了瞅自己這個兒子，眼裏一縷精光掃過，麵沉如水道：“那孤先退了。”
自己的老子是走了，可許未現在心裏更忐忑。他不知道老子的老子把他留下來幹什麼。許未心裏打定主意，如果老皇帝要自己打入薑國內部和竊取情報什麼的，他一定一口拒絕。這可是在刀尖跳舞，九死一生的活。不是他怕死，隻是他比別人更知道生命的可貴。再說他對蜀國也沒太多歸屬感，平時多多納稅盡盡小義務什麼的還是可以商量的。不過老皇帝現在的眼神有些肅穆，直直盯著許未，許未手因為蜷的很緊，竟微微有了點汗。許未很怕老皇帝提那個要求，拒絕也不是不拒絕也不是。
老皇帝看了許未半餉，方才道：“你對這次去薑國當質子有什麼想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