紹公府。

“老爺!老爺!老爺!”一個急躁的男聲順風傳來。

“聽見了我又不聾,有話好好說,舌頭捋直了。”

“老爺!老爺!世子他又……又惹事兒啦!”大管家身邊跑腿兒的青崖一路跑進了書房,氣喘如牛,滿麵驚恐。

公爺正定神地執筆繪著一幅美人圖,聽到這般聲響頭也沒抬,悠哉悠哉地問:“又怎麼了?”

“公爺呀,這回,世子今兒早上把長公主家的大門拍折了!”青崖上氣不接下氣地勉強說出來,隻瞧自家公爺手一抖,好端端的美人生生多出一撇濃重的山羊胡,“而且…世子他,又揍了泰安公家的世子,據說,據說,又打成了豬頭!”

“我依稀記得……呃泰安公家的那位,有十八九歲了吧……”有些無奈地放下筆,紹公背過手去思索了一下,道。

“是啊公爺。”

“可曠寒他……隻有十四歲啊!”長歎一聲,紹公拍了拍自個兒的腦袋,很是無奈。

“世子他,天生神力,天生神力。”

“而且,”猶豫了一下,紹公皺起了眉頭,“我記得大姐家的門似乎是五寸厚的青龍木吧。”

“還是去年禦賜的貢品。”

苦笑一聲,紹公在心裏默默盤算了這又需要多少銀子來解決問題,問道:“那小兔崽子呢?”

“在府裏的練武場呢。”

“公公公公爺!不不不不不好了!”另一小丫頭亦是一路跑了過來,上氣不接下氣地說不出啥話來。

紹公不由得一扶額:“舌頭捋捋直,啊。”

小丫頭喘了口氣:“三夫人請您快去練武場,呼,二二夫人要要打死世子了!”

紹公聽了自然也知道沒那麼誇張,不過不管怎麼著自個兒兒子還是很重要的,於是他腳下先是一頓,而後也一路跑了起來。

紹公乃一品公爵,跟當今聖上是堂兄弟,母親笙沫帝姬是當年最受寵的公主,膽識過人。可惜紹公自小紈絝,本事不大,自打笙沫帝姬死後,便被疑心極重的皇帝放在了朝堂高位,這種有名無實的公爵倒真是順了皇帝的意思。

紹公在年少的時候便定下了與鄰邦郡主清弈的婚事,弱冠之年也是娶得美人歸,夫妻感情相當之好,可惜郡主在誕下嫡長子後便不過月餘便香消命殞,而這嫡長子一出身就封為了世子,名喚穆曠寒。

不久後皇上,當朝長公主等都紛紛給紹公獻上美人,在不得已之下他便收了出生頗高的二夫人,而三夫人據說是因為和郡主長得有幾分相似,出身平民,性格溫和,卻也分外受寵。相比之下二夫人實在驕縱,多年來對於與一介庶民名分相同而極為不滿。然而紹公雖沒什麼大的作為,性格也頗為軟弱,卻堅持不肯把自己扶正。再加上她父母皆出身大家,族中堂姐更是貴為皇後,自然不滿得很,尤其是對紹公這根獨苗,穆曠寒極有怨言。可自己的肚子卻偏偏不爭氣,連子嗣都不曾有過,眼瞧著年紀大了起來,二夫人愈發著急,一逮著機會就不放過,非要鬧得不可開交才罷休。

紹公那根最讓二夫人生氣的獨苗曠寒十四歲,善武。還在牙牙學語之時偶遇武林人士,對方對其嘖嘖稱讚,稱其“武藝天賦,蓋世無雙”。曠寒的一生似乎也確實在證實這句話-他兩歲的時候抱起二十七斤的鐵劍,三歲對著長戟流口水,這時,紹公罕見地動用了自己身為公爵的權力,為自家兒子千幸萬苦地物色到了一個絕佳的老師,那便是隱士高人天池雪老,據說年輕時還在未央宮帶過,而代價麼就是每年八百壇好酒。幾年下來天池雪老不但把曠寒的武功訓練得像模像樣,還練出了他一身喝酒的功夫。他既是千杯不醉,也是沾酒既醉,在那半醉不醉的時候他才能發揮出自己真正的力量,不飲酒的時候,是那時候的四五成。

四五成就可以拍斷五寸厚的青龍木啊……

紹公額上冒出冷汗。

遠遠的,就能聽見二夫人尖銳的聲音:“逆子!到處闖禍!有什麼用?!”女人的聲音穿雲裂石,到有兩分氣勢,再混雜著辮子打到肉上的聲音,當真有些嚇人。

不過跪著的穆曠寒到沒什麼反應。他身子好,這兩下對於他來說不過是撓癢癢般,等二夫人她打得手酸了也就結束了,反正她體力不好。

二夫人姓林,是當今皇後的堂妹,姿色雖不差,但常年易怒,倒也使得麵容漸漸憔悴起來。而三夫人在一邊揪著巾帕,神色鬱鬱—她和世子關係倒是挺好,也幾度想衝上去阻止二夫人,不過……若老爺看到這一幕,大抵也會讓二夫人少接近世子吧!

三夫人餘奴兒,其實原名餘木兒,但因為這木字“衝撞”了二夫人的林字,被其生生改成了奴。她是江南人,性子溫婉,不喜爭鬥,對正室側室什麼的並無要求,視曠寒如親子,也是紹公最喜歡她的一點。

“住手!”聽到公爺那焦急中透露憤怒的喝聲,三夫人如釋重負,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