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龍潛淵(六)(1 / 2)

龍飛猛然一驚,任誰見到瞎眼的能看見,聽見啞巴的能說話,都不得不一驚,這一驚之下,龍飛下意識就想將觀藥推開。

但觀藥的手仍舊緊緊捧住龍飛的上身,一步也沒有後退!

“不要聲張,聽貧道慢慢與你道來。”觀藥突然發聲,雖然因為許久沒說話,所以他的聲音很輕,但很堅定。

龍飛點了點頭,觀藥這才放下了手,指著屋內燈下的一個凳子道:“你坐。”

龍飛依言坐下,觀藥也在他的對麵坐下。

“怎麼回事?”龍飛皺眉問道,他知道觀藥應該沒有惡意,所以也不對觀渾揭穿他。

“嘿嘿。”觀藥突然像個孩子一樣笑了起來,“這是貧道與觀清及觀渾師兄弟的一個玩笑。”

龍飛簡直不知道說什麼了,本來,原本看來正經甚至木訥,浸淫藥道而至自己殘廢的人露出這樣的笑容,說出這樣的話語,在他對麵的人理所當然不知道要說什麼。

觀藥卻毫不在意,又問龍飛道:“不知居士有沒有覺得觀渾師弟無所不知,簡直近神似鬼?”

龍飛對這倒是頗有同感:“不錯。”

“是啊是啊,還有貧道那觀清師兄,也是一般,而那觀劍師兄,更是一心劍道,最是無聊,貧道自小就與三位師兄弟生活,卻是一點意思都沒有。”觀藥先是搖頭苦歎,接著卻語鋒一轉,嘻嘻笑道,“後來我索性把心一橫,說不得也要騙一騙這兩天通天曉地的師兄弟,就學那觀劍師兄,一心沉浸藥道,總算把貧道自個兒變成了個藥瘋子,騙過了那兩位師兄弟。”

“這麼說,道長並不是癡迷於藥道?”龍飛有些不可置信,這看來近六十歲的老頭變成這個樣子,竟然隻是想戲弄自己的師兄弟,又有誰會相信呢?

“咿!”觀藥顯得詫異非凡,“居士怎麼會這麼想呢?藥這東西,簡直無聊的緊,也隻比貧道那三位師兄弟好一點點。”

“道長僅僅為了意氣,就將自己搞成這樣,這又是何必呢?”龍飛不能理解,他真的不能理解觀藥的舉動。

“居士想必是著相了。”觀藥輕笑道,“人異禽獸,僅僅意氣,若不為意氣之爭,隻為利益,生命,何稱為人?這一身臭皮囊又有何用?死守皮囊,又是何必?”

龍飛還是不能認同,但他卻想不到如何反駁觀藥,隻能沉默,半晌,才問道:“那道長又為何不瞞住在下?”

聞聽此問,觀藥突然站了起來,行了個道禮:“貧道先師曾言,若人隻進不退,不逃不避,天下萬物不可相瞞,貧道觀居士便是這樣的人,是故不敢有瞞。”

龍飛忽索然一歎,站起身來還了個禮:“道長謬讚了,不逃不避,世上便有此人,也非在下。”

觀藥搖首,笑道:“居士之逃非逃,居士之避非避,至聖之龍亦有潛伏爪牙,收斂威勢的時刻,又怎稱得上是逃避呢?待得風雲際會,龍躍於淵,是時萬事萬物必難以令居士後退逃避,貧道雖無觀清師兄與觀渾師弟的慧眼,但凡眼亦可識龍。”

“小姐姐居士,你叫什麼名字?”非孤子也不知道眼前這個小女孩究竟比他大還是小,隻是看她比自己稍高了些許,便喚她作小姐姐。

“流光。”流光還有些害羞,所以話並不多。

“流光?小道倒是沒有聽過流這個姓氏,小姐姐居士好生奇怪哦。”這小道童仍舊話裏執著道腔,隻是流光年幼,倒也沒有聽得難受。

“叔叔說我們都忘了姓氏,就不要了。”流光少女心性,立即反問道:“我聽那伯伯叫你非孤子,我也沒聽過非這個姓啊。”

“小姐姐居士有所不知,非是道門中的輩分,不是小道的姓,小道從小就在這長大,隻有道號,沒有姓名。”非孤子連連擺手,解釋道。

“你一直在山上,從來沒有下過山?”流光有些詫異,“不無聊嗎?”

非孤子眨了眨眼,不解道:“無聊,無聊是什麼?小道天天修習,練武,你說的無聊是什麼意思?”

流光像個小老師,解釋道:“做同一件事做多了,感覺煩了,就是無聊啊。”她接著又問:“你天天在山上,天天修習,練武,不會煩嗎?”問這句的時候,她想起了自己遇到龍飛之前,天天為了活著在野外覓食,那的確是一段無聊,卻又不得不這樣過的生活。

“煩嗎?”非孤子捧著小腦袋思考著,半晌才道:“有時候是煩啦,不過我煩的時候就偷點非虛子師兄釀的百裏香,喝一點就不煩啦,嘻嘻。”

“‘百裏香’?那是什麼東西?”流光睜大眼睛,好奇地問道。

“你等等,我去拿點給你試試。”非孤子偷笑,屁顛屁顛地就跑。

流光記得龍飛的囑咐,跟著非孤子,不過非孤子畢竟習武多年,她又怎麼跟得上,跟到一半,就看到非孤子抱著個壇子跑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