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2 / 2)

就這樣,徐佛把愛愛打扮得風風光光,用一頂小轎將愛愛送進了吳江周道登家。周道登的母親是個吃素念佛的人,見愛愛嬌嫩得像枝含苞的鮮花,十分歡喜,將她帶在自己身邊。愛愛侍候老太太十分周到,替她梳頭敲背,陪她到後花園散步,等老太太午睡醒來,為她彈琴唱曲,老太太對這樣貼心的使女自然寵愛有加,常偷偷賞些金銀首飾,和碎銀給她。

周道登日日去母親房裏請安,天天瞧到愛愛可愛的身影,不由老心蕩漾。一日早晨,老太太連喊三聲“登兒”他卻渾然不知,一雙眼睛定定地瞅著愛愛。老太太不由笑了,知子莫如母啊!她便對兒子說:“登兒,我看你年紀也大了,精神大不如從前,身邊又沒一個可心的女人,我看這樣吧——不如讓愛愛到你那裏去,侍候你一段日子。”周道登喜出望外,忙謝道:“多謝母親關心!”便攜著愛愛歡天喜地去了。

這老色鬼當晚就將愛愛開了苞!可憐愛愛年僅十四歲,還不懂人事呢。翌日周道登便將愛愛收為了妾,夜夜讓她陪宿,還喜歡得將她抱在膝上,教她詩詞格律。愛愛天資聰穎,一學就會。

周道登妻妾成群,現在專寵愛愛,怎不令她們妒火中燒?其中第五房馬玉嬌,她是揚州人,平時頗得周道登的歡心,現在被冷落便把愛愛恨得咬牙切齒。這女人口蜜腹劍,很有心計,和眾妾商量後買通書童周安,趁老太太到菩陀山進香之際,實施了一個陰謀——

這天周道登出去會客,愛愛一個人在房裏彈琴,周安悄無聲息地走了進去,突然從身後抱住了愛愛!愛愛嚇了一跳,見是周安,忙掙紮著哀求:“周安,別這樣,快放手,放手!”可他就是不肯鬆手,竟強行將她衣帶解開了。愛愛急得臊紅了臉:“你快鬆手,不然我要喊人了!”“你喊,喊呀——”周安厚著臉皮說,“愛愛,我愛你,我們年齡相當,人家都說我們是天生的一對,地生的??????”

正在這時,五姨太衝了進來,見狀喊了起來:“好啊——你們竟敢趁相爺不在偷······這還了得!來人哪——”兩個家丁聞聲進來。“給我把這對狗男女綁了!”

“五姨太,冤枉啊——是周安??????”馬玉嬌哪聽她的?橫眉豎眼:“你這踐婦還喊冤枉?衣裳的帶子已經解了,還敢強辯?”這時周安反誣道:“五姨太,我進來抹桌子,沒想她一把抱住我,說咱們年紀相仿是很好的一對,那老厭物??????”

愛愛這時渾身長滿嘴也說不清楚,隻能淚水長流。偏巧周道登回來了,知道此事氣得七孔生煙,拿下掛在牆上的寶劍,劍出鞘:“你這小賤人,不把你殺了難消我心頭之恨!”說著揮劍朝愛愛砍去!愛愛昂起頭,毫無畏懼地:“你殺,殺呀——我看你真假不辨,冤枉好人,真是老糊塗了!全不念一點平日情意?真是**不如!”周道登被罵更是怒火衝天:“我就把你殺了又怎麼樣——”“啪!”怎麼也沒想到愛愛竟氣得扇了他一耳光!可見痛恨之極。“反了,反了!”他老羞成怒,劍落了下來。

正在這危急關頭,隻聽一聲斷喝:“住手!”原來是老太太進香回來了!愛愛忙跪倒在地,頭磕在地上鮮血直流:“老夫人,愛愛冤枉啊——

老太太明知事情蹊蹺,愛愛冤枉,但此時她卻幫不了愛愛的忙,因為相府名聲要緊!事情傳出去叫她如何做人?所以長長地歎息聲:“命,這都是命啊——好,饒你不死,送你去一個地方吧!”“謹聽母命。”周道登對母親敬畏,把劍收了起來。老夫人把愛愛送往何處?還是盛澤的十間樓巷——妓館。

老夫人將愛愛帶回房間。愛愛又一次跪倒在地。老夫人忙扶她起來:“你什麼話也別說,我知道你是冤枉的,怪隻怪我不在府內。唉,你就認這個命吧!”說完拿出一百兩紋銀給她,“拿著吧——憑你的容貌才藝,以後會出人頭地的。”

愛愛連磕三個響頭:“老夫人,你是我的再生父母!愛愛下輩子坐牛做馬也要報答你老人家的恩典!”

愛愛坐上一艘太湖的客船,前往盛澤。船上的一位客商問她:“請問姑娘芳名?”愛愛望著湖岸上的柳叢,觸景生情,脫口而出:“姓柳??????名如是。”

她記得老夫人念的佛經中有一句偈語——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霧複如地,應作如是歸。

崇禎六年,剛滿十六歲的柳如是來到繁華的蘇州,進了名人文征明曾孫文震亨的私人花園——香草垞。柳如是選中這裏,是敬重文震亨的高尚品性,他為天啟六年被閹黨魏忠賢陷害之死的五義士聚眾鳴冤,將他們首級和身體縫合安葬,張溥的《五人墓碑記》悼文說的就是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