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子發生在學校裏,現場四周滿是圍觀的學生。雖然有好幾個警員努力地維持秩序,卻還是不能阻擋他們驚恐卻又好奇的目光。
雷諾看著那一張張照片,視線一遍遍地在那些神情相似的臉上逡巡。忽然,有一張臉引起了他的注意。在眾多的圍觀者中,隻有這個人的神情和別人不一樣。他沒有驚恐,也沒有好奇,顯得那樣的平靜。連肢體語言也和別人不一樣。別人或東張西望,或指手劃腳,隻有他一個人隻是那樣站著,好像周圍那些亂糟糟的人和事壓根兒就不存在。
雷諾自己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竟然在多得數不清的小如綠豆的臉孔裏,忽然就看到了那一張臉孔。眉目和五官還是看得出來的。但是雷諾還是有點兒擔心自己,是不是不由自主地先入為主了。
正在這時,胡曉明開門而入,通知他去審訊室。
雷諾起身時,順便將那張照片也交給了他,指著那張臉道:“趕緊拿去技術部,應該有人還在加班,讓他們想辦法先把這個人弄清楚一些,越清楚越好。”見胡曉明還愣愣的,催了一句,“快,我馬上就要。”
胡曉明一驚,連忙抓過照片撒丫子跑了。
雷諾關上辦公室,穿越走廊來到審訊室。那兩個人正在大眼看小眼,看見他來不約而同地望過來。雷諾也沒出聲,隻用眼神示意葉知遠先問著,自己暫且做個旁觀者。
男人緊張兮兮地看了看葉知遠,又看了看後來的雷諾,下意識地舔了舔嘴巴。
葉知遠不想浪費時間,單刀直入:“小子哎,我看咱們就都痛快點兒,你都被我抓了個現行了,趕緊交待吧!”
男人的臉頓時挎了下來,苦不堪言似的:“警官,我說的都是真的。”知道葉知遠不買賬,又轉向雷諾,“我真沒想殺他,我就是要錢。”
葉知遠嗤地一笑:“搶錢搶成殺人的都這麼說。”
男人急了,唇焦舌燥地道:“他說那個女的有病,經不起嚇,我本來都想算了,就這麼放他們走了。”
葉知遠越發冷笑:“哎喲,您可真有善心!這麼有善心,怎麼把刀子插到人家心窩上去了?”
男人振振有詞:“我正要放他們走的時候,結果你們就來了。那女的一喊,男的就跟我奪刀,我也慌了……”說著說著眼睛都直了,好像又回到了那一幕,“就,就搶了起來,”嘴上說著,手上也想動,可是動不了,隻能把頭說得搖來晃去,“他把我的手一扭,痛得不得了,我就想抽回手。這時候你忽然衝了出來,不知道怎麼回事,刀子反而猛地一往前,插到他胸口上了。”
葉知遠越聽越好笑,冷眼一覷:“你說這麼多幹什麼?”故意放慢了聲音,“幹脆說是他硬拉著你的手,”指了指自己胸口,“紮了自己一刀,不就得了!”
他是存心譏諷,不料對方倒打蛇隨棍上,兩隻眼睛一瞪,立馬大聲嚷嚷起來。
“對對對,就是他硬拉著我的手,紮了自己一刀!”
葉知遠真火了,雙手啪地撐在桌麵上霍然起立,椅子也嘎的一聲差點兒被撞翻。腦門一陣發熱,意識到自己又犯了衝動的毛病,便咬了咬牙,硬忍了回去。
“真有你的,”他一麵暗暗磨牙,一麵指著男人的鼻子,“這話你還真講得出來!你倒是給我說說,他為什麼要硬拉著你的手紮自己一刀?”
“我……”男人也語塞了,哪有人辛辛苦苦和歹徒搏鬥,就為了自己捅自己一刀的,“可是真是他把我的手硬拉過去的,我都往回抽了!”說起來都覺得挺委屈,“真的警官,這就是意外!”
“放屁!”葉知遠實在忍不住了,把桌子啪得震天響,嚇得男人狠狠一抖,“我看你是腦子有病!”
男人的臉頓時皺成了一團,又苦又急,就是說不上來。一眼看到旁邊的雷諾打從進來起就沒支過聲,隻靜靜地看著,忙病急亂投醫地抓住這一根救命稻草:“這位警官,您是相信我的對不對?”
雷諾若有所思地蹙著眉頭,沒搭理他。過了一會兒,卻對葉知遠揚了一下頭:“把他的手銬解開。”
男人霎時像在黑暗裏看到了一線曙光,不由自主地就咧開了嘴。
葉知遠吃了一驚,指了指男人,不敢相信地問雷諾:“不是吧,哥!你還真信他?”越說越上火,“他就是在胡說八道!”
雷諾還是沒有改變主意,沉穩地道:“給他解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