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五章 崩潰(二)(1 / 2)

將檢驗結果迅速地看完,眉頭也不由得越皺越深,最後卻又忍不住輕笑一聲。

情況有一些超出意外。苗童果然不是於謙和殺的。但是在她身上發現的可疑DNA,竟然和張同發案裏的可疑DNA吻合。他們在包裹張同發屍體的毯子上發現了一些不屬於死者的痕跡,順利地提取DNA樣本。而這個DNA……著實有意思。

張同發的案子已經告破在望了。現在要緊的,還是於謙和。

聶晶有點兒擔心地望著他:“雷隊,你還好吧?”

雷諾才下意識地摸了摸額頭:“還行。”

聶晶欲言又止。其實雷諾看起來不比於謙和好多少。雷諾是個名符其實的工作狂,熬夜不過是家常便飯。但在往常,他雖然人憔悴,但精神從來沒有憔悴過。可是現在,好像連眼睛裏都透著疲憊。

猶豫了一會兒,終是沒有說出口,隻又問:“你笑什麼?”

提起這一茬,雷諾不由得又淡淡笑起來,短歎了一氣道:“有很多事值得一笑,”眼睛似是定定地看著某處,卻又像是看穿過去,“很多很多。”

聶晶沒聽懂,隻覺得他的眼神更讓人擔心了:“比如?”

“比如他殺了那麼多人,我們卻抓不到他,”雷諾說,“可現在他沒有殺人,我們卻抓到了他。”

“再比如,”他又是一聲歎息,“我們又得放他走了。而且,我們可能永遠也抓不到他了。”

聶晶驚愕地皺起眉頭,然而雷諾已經開門離去。她隻隱約記得他臉上最後的表情,慘淡到了極點,低垂的眉目黯然沉靜。似乎是一種哀悼。

審訊室裏,隻有雷諾和於謙和兩個人對麵而坐。而在隔壁,上至局長下至普通警員,卻有超過半百的人正拭目以待。檢驗結果,每個人都知道了。他們都認為案子還能不能查下去,這場審訊將會是最後的希望。

隻有聶晶一個人站在後頭,既擔心又迷茫地看著雷諾。思來想去,她總覺得雷諾雖然嘴上說可能,隻是可能永遠也抓不到於謙和,但似乎已經從心底裏不寄希望了。可是憑她對雷諾的了解,也可以說憑局裏每一個人對雷諾的了解,他也絕不可能就放任一個凶手輕輕鬆鬆地走開。

那他還要做什麼呢?

單向玻璃的這一邊一片安靜,另一邊也是一片安靜。

雷諾進來有些時間了。他望著於謙和,於謙和便也望著他。分明隻隔一張桌子,兩個人卻都想把對方看得更清楚似的,眼睛眨也不眨。

白慘慘的日光燈籠罩著他們,映得兩個人的臉上全是了無血色,大理石雕就的一般,若不是還有輕微的呼吸聲,幾乎連最後一絲生氣都要剝奪了。

當局者隻是不動,觀局者卻難自清。幾十號人把隔壁塞得滿滿當當,一個一個引頸睜目,都盼著能有一場好戲,盼到這時卻也難免心焦起來。

劉軍隻覺坐得難受,挪了挪身子嘀咕道:“雷隊到底在想什麼?”

剛說完,就被李蘭噓了一聲,眼睛圓圓地瞪著他。連忙閉上了嘴巴。

楊忠澤和劉局自然坐在第一排,也覺時間漸長,附耳過去輕聲問:“劉局,要不要給雷隊一點兒指示?”

劉局搖了搖頭,不動如山地道:“不要打擾雷隊。我們還是靜觀其變。”

局長發了話,眾人也隻得再度耐下性子。

當審訊室裏終於傳來雷諾的聲音,許多人都不由得鬆了一口氣。似乎能打破這冗長、單調的平靜,就已經是一件值得慶幸的事。

“苗童不是你殺的。”雷諾的聲音柔和得聽不出情緒,“你為什麼不否認?”

於謙和的聲音也同樣柔和得聽不出情緒:“我是沒有殺她,但是我曾經想過要殺她。現在她因為我而死。有區別嗎?”

“她死前遭受過嚴重的毆打。左邊的兩根肋骨斷裂,其中一根刺入肺部,導致窒息而亡。”雷諾停了一停,方接著道,“你應該知道的吧?這是一種什麼死法。”

於謙和:“嗯。不管你怎麼忍著疼痛拚命地呼吸,吸進去的氣,就是沒有辦法通過肺部被人體所用。就像拚命地喝海水,卻越喝越渴,最後還是渴死了。”

雷諾:“我們的法醫估計,她從肺部受傷開始到死亡,大概支持了十幾分鍾……”

“十五分鍾,”於謙和登時截斷,聲音第一次有了著重,“至少有十五分鍾。”

“你怎麼知道的?”雷諾並不懷疑他的判斷,隻是想知道他的依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