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同聽到現在,也忍不住插嘴:“那當晚,究竟是誰冒用了福山農夫呢?這是盧薇薇特意為了接近原莉娜準備的小號兒,那個人又是從哪裏弄來的呢?”
林建軍神色沉下來:“隻有兩種可能。一種,是和盧薇薇關係密切、深受她信任的人。還有一種,就是和她的死有關的人。盧薇薇這麼費盡心思地在網上接近原莉娜,意圖也很明顯。她一直認為原莉娜和李天成有私情,所以想從原莉娜這裏找到證據。也許,正是因為她找到證據了,所以才招引來殺身之禍。”
汪輝猛吃一驚:“這麼說……當天和原莉娜語音聊天的人,很有可能就是凶手?”
汪輝大睜著眼睛:“等一下。如果是凶手的話,那豈不是說,凶手在和原莉娜聊天的時候,盧薇薇已經在他(她)手上了?在聊天的過程中,他殺害了盧薇薇?”
四個人忽然都安靜下來,隻聽得見略顯沉重的呼吸聲。
這個認知太可怕了。
這個人不論用了何種手段,當時一定控製住了盧薇薇。他(她)從盧薇薇那裏弄到了福山農夫這個號兒,和原莉娜聊了一會兒,也許是想確定盧薇薇都從她那裏套走了什麼信息。十點到十二點的某時,他(她)得到了令自己滿意的信息,於是就將盧薇薇殺害。然後繼續若無其事地和原莉娜聊天。聊天結束後,再將屍體處理掉。
一個可以一邊聊天,一邊靜悄悄殺人的凶手。一個才剛殺了人,屍體還沒有冷掉,並且很可能就在他(她)身邊,還能回到電腦前,繼續聊天的凶手。
這到底是怎麼樣的一個人。
林建軍深深地吸一口氣,試圖提出另一種可能來緩解一下:“就算不是凶手本人,至少也是和凶手有緊密聯係的人。”
汪輝抬頭看一眼林建軍,苦笑一聲:“就算不是凶手本人,那也是凶手將福山農夫這個號兒透露給他的。說不定就是凶手指使他去接近原莉娜的。要不然,他們兩個根本就是同夥。無論哪一種情況,這個凶手都是在明知控製住盧薇薇的情況下做出這些安排的。”
雷諾蹙起眉頭,抿緊了嘴唇。他完全讚同汪輝的看法。他相信,其實林建軍自己心裏也很清楚。有的時候人就是會這樣,明知道最壞的可能也是最大的可能,卻還是想要相信更小的可能。不為別的,就隻為那樣的可能會讓人輕鬆一些。哪怕隻是一些也好。
於是,剛剛被打破的安靜又迅速回歸了。
就因為得出那個可怕的結論,汪輝一宿沒睡好。整晚在床上翻來覆去、唉聲歎氣,最後幹脆連眼睛也閉不住,瞪了好幾個小時的天花板。他自認跟著林建軍這些年,也經手過一些人命案,神經還是硬得杠杠的了。特別是剛轉到刑警隊的第一年就碰上了碎屍魔的案子……
那是一段他很不願意想起來的記憶。可惜大腦這個東西還真不太好控製。有時就是會冷不丁冒出個別畫麵。閉上眼睛也沒用,隻會讓那些畫麵更清晰。唯一的辦法就是趕緊做別的事,想別的東西。
第一個受害人江姍的屍塊陸續出現的時候,他每次出現場都會吐。一度嚴重到連魚也不能吃。隻要一聞到魚腥味,都會很忍不住地胃酸翻湧。有一次是在城南的某個垃圾箱裏發現的一隻黑色大塑料袋,裏麵裝得全是江姍的內髒。要不是一隻餓得淒慘的流浪狗把袋子刨破了,誰也不會發現有問題。他們趕到現場的時候,袋子破了一個大洞,很多內容物滑了出來,血紅的腸子也從垃圾箱裏掛下來,在地上拖了有一米多長。
汪輝才看第一眼,就把早上剛吃的早飯貢獻到郭達開的褲子和鞋上了--所以到現在,郭達開出現場都喜歡離他遠遠的,其實他現在早就克服了。
後來聽人說,原來是報警的人發現情況不對,所以趕緊把流浪狗趕走了。那畜生起先還舍不得丟下難得的美食,被報警的人拿鞋子狠狠一砸,才慌得嗚嗚叫著吐掉嘴裏的腸子,搖搖晃晃地跑了。因此才會變成他們看到的這付模樣。
那時候,是真害怕啊!
從來也不知道好好兒的一個人可以被毀成那樣。
在警校的時候,也見過很多現場照,畢竟不能跟親身經曆的相比。現場照隻是一張薄薄的紙片,沒有血的滑膩,沒有肉的厚重……更沒有死亡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