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遞來一杯溫熱的茶盞,安笙淺飲一口,唇角是淡淡的笑靨。
無慮雙手托腮,嘟唇鼓腮幫,一副氣鼓鼓的模樣。
安笙用指尖彈了下他額頭,寵溺道:“怎麼一副悶悶不樂的模樣?這宮中還有人敢惹中州王嗎?”
無慮白了她一眼:“他晚膳的時候原本還在養心殿,可一個時辰後卻去了楊沁月的寢宮,今夜隻怕不會回來了。難道就因為殿上那一曲舞,就將爹爹迷住了嗎?”
安笙輕笑,定睛瞧著無慮,問道:“皇上的行蹤,你倒是清楚的很。”
無慮沉默,而後正襟危坐,臉上戲謔的笑靨一瞬間消失,眸中那一抹清寒,與君修冥如出一轍:“娘親想說什麼?是,我在爹的身邊設下了眼線。”
他的話不免讓安笙心驚,無慮才多大就學會了宮中所謂的生存之法,這真是一個人吃人的地方。“其實,你沒必要這麼做,他是你的父親。”
無慮一本正經的回道:“他是我父親,但後宮隻要有其她女人在,他很快也會是別人的父親,有些事還是未雨綢繆的好。”
安笙無奈搖頭:“無慮,你想的太多了。”
無慮沉聲說道:“娘,不是我想的太多,曆朝曆代,作為皇子,想要在宮中生存就必須有所籌謀,否則隻會死無葬身之地。什麼血脈親情,都遠遠不及握在手中的權利。”
“無慮!”安笙低斥一聲,他這一番話讓她痛心不已。究竟是誰教了他這些?
現在的無慮,和曾經的君修冥與寧王又有什麼區別,她一直不希望她的無慮卷入深宮的漩渦,可惜,她最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
安笙黛眉緊鎖,凝重的看著他:“無慮,你什麼時候變成這樣了?你知不知道你現在多可怕?”
無慮眸色清冷,竟理直氣壯的微揚著頭:“我也不喜歡我現在的樣子,可是,如果我不夠強大,我根本保護不了我在乎的人。
娘,我說過我要保護你,我不會讓你從我的生命中消失,即便變成惡魔,我也一定會守護你。”
安笙低斂起眼簾,眸光凝重如海。原來,是當年她不慎著了夏貴人的道從城樓上摔下的情景讓他看見了,沒想到卻是她讓無慮變成了現在的樣子,終究是她害了他。
安笙起身,將無慮輕擁在懷,溫柔的撫摸著他的額頭:“無慮,娘親不會離開你的,娘親會一直陪伴著你,看著你長大,無慮,答應我,收起你的鋒芒,讓娘親來守護你,好嗎?”
她溫柔的詢問,就連語氣都是小心翼翼的。
“嗯。”無慮雖點頭應著,眸光卻依舊犀利。
安笙輕輕放開他,手掌溫柔的撫摸過他水嫩的麵頰:“無慮,聽娘親一句,莫要聰明反被聰明誤。”
無慮嘀咕著回了句:“我知道了。娘,我累了,先回房了。”
“嗯。”安笙點頭,看著他離去。
殿門緩緩關閉,無慮在殿前停住腳步,一旁小太監急忙躬身上前:“王爺有何吩咐?”
無慮負手而立,不急不緩的吩咐道:“煩勞公公去一趟太醫院,告訴張太醫,本王突發重疾,讓他去一趟惠貴妃的寢宮通稟皇上。”
“是,奴才遵命。”那小太監躬身領命,快步離去。
張太醫是看著無慮長大的,隻需隻言片語,便可了然於胸。
他絲毫不敢怠慢,匆匆趕去惠貴妃寢殿,卻被門外的宮人阻攔。
守門的兩個侍衛橫劍阻攔:“惠貴妃娘娘與皇上在殿內,娘娘有命,任何人不得打擾。”
而張太醫是帝王心腹,自然不會畏懼區區兩個守衛:“都給本官讓開,中州王重病在身,本官要即刻承稟皇上,若中州王有三長兩短,你們幾個腦袋也不夠砍。”
他一把推開兩個侍衛,向殿內衝了進去。為了將戲做真,砰地一聲,張太醫直接撞開了殿門,隻是,殿內的情形卻讓他愣在了當場。
本以為會是一副男女歡.愛的畫麵,結果,卻是君修冥坐於主位之上,惠貴妃屈膝跪在他腳下,哭的梨花帶雨。
君修冥單手托腮,墨眸冷魅:“如此莽撞的衝進來,張太醫,你最好是有充足的理由。”
“叩見皇上。”張太醫屈膝跪地,急切又道:“豈秉皇上,中州王疼痛不止,隻怕是傷疾複發了,夢靨不停,一直呼喊著皇上……”
“你說什麼?”未等張太醫將話說完,君修冥已經大步邁出寢殿。
他一路飛奔而去,所謂關心則亂,對於張太醫的話,竟然沒有絲毫懷疑。
他破門而入時,殿內安安靜靜,隻有安笙獨自坐在梳妝台前卸妝,雪衣素顏,長發披肩,她一直很美,美得簡直不真實。
“無慮呢?好端端的怎麼會傷疾複發的?”君修冥如一陣風般衝進來,一副憂心忡忡之色,難以掩藏。
無慮的傷是一年前,他嚴苛訓練時發生的意外,可這一年一直都好好的,怎麼會突然複發?
安笙起身,不解的看向他:“什麼?”
君修冥何其精明,一看安笙的反應,便想到了事情的始末。這個鬼靈精,越來越胡鬧了。
隻不過,這孩子做事越來越滴水不漏,他知道隻有張太醫才足以讓自己信服,何況,即便事情敗落,他即不舍將他如何,也不會將張太醫治罪,倒是避免了無辜的奴才受牽連。
安笙同樣凝視著他,眸子由渙散逐漸變得清晰了,她不笨,短暫的思索之後,也想通了其中一二,無慮這孩子,真是不像話,他此舉隻會讓事情越來越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