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刷地一下涼了。在決定要下地給媽媽熱飯的時候,我並沒有十足的把握一定可以安全地把飯熱好。我隻是看不下去媽媽餓著肚子等爸爸回來,等待多一分鍾,媽媽的心裏就多難受60秒。而那種失望的痛苦,對病情剛剛有所好轉的媽媽來說,簡直就是一種摧殘。現在,看著腿疼痛的程度,我肯定不能走到廚房去給媽媽熱飯了,但是,我同樣不能退回到炕上。如果那樣,我們母女就還要陷入一種無邊的等待中,恐怕媽媽的心裏會更難過。我該怎麼辦?一時間,我呆呆地僵在那裏,不知道怎麼辦才好了。
擀麵杖“推”飯
不能退回去,絕對不能退回去,我在心裏對自己說。我的眼睛四處遊離著,尋找可以支撐身體的物體。
突然,我看見了靠西麵牆壁放著的那一排椅子。那是並排放著的四把椅子,一把挨著一把一字排開,從炕邊一直延伸到了門邊。我靈機一動,不用走路,我隻要坐在椅子上,一把挨著一把椅子地蹭過去,就到了門口了。想到這裏,我馬上退回到了炕沿邊,順著炕沿蹭到了炕頭,然後用左腿單腿撐著地麵站起來,輕輕地轉了一個方向,就坐在了椅子上。我用可以支撐身體的那條腿做支點,使勁地撐著地麵,然後上身努力地向前蹭。這樣,很順利地,我就蹭到了門口。
到了門口,椅子已經到頭了,我的困難又來了。這裏,光禿禿的無處著手。站起來以後,除了可以扶著牆壁,我沒有任何一個可以支撐,或者可以拽著的東西。我又想到了椅子,如果我把左手邊的椅子,搬到我的右手邊來,然後再慢慢地蹭過去,循環往複,不就可以蹭到廚房了嗎?想到這裏,我回身去拽椅子。可是癱瘓以後,我的胳膊很疼,我的力氣還不足以把那沉重的木頭椅子從左邊搬到右邊。
經過剛才的一頓折騰,我早已經滿身是汗了。坐在椅子上,我邊休息,邊想辦法。怎麼樣才能從門口挪到廚房的灶台呢?我想坐在地上挪過去,但是又怕到了廚房,我自己支撐不了身體,站不起來。媽媽在炕上躺著,也不能扶我起來,那時候我恐怕真的就進退無路了。
坐著這條路也行不通了,那該怎麼過去呢?我一臉茫然,理不出半點頭緒,手扒著門框,探頭向廚房看去。臥室的門到廚房的灶台,不過是兩米的距離,但是我卻動彈不得。
坐著不行,單腿蹦可不可以呢?右腿不敢落地,我可以把右腿蜷縮起來,用左腿單腿蹦。不過兩米的距離,隻要我能夠單腿蹦個十幾步也就到了。想到這裏,我兩手撐著椅子,慢慢地站了起來,憋住了一口氣,腳尖使勁兒地蹬住地,想要往前蹦。可是,我隻是略微地蹦了一小步,確切地說,應該是往前“蹭”了一小步。在一起一落身體發生震動的一瞬間,我隻感覺右腿好像被人拿著鐵鋸使勁兒地扯了一下,那疼痛瞬間就從右腿如電擊般地放射開來,我疼得“哎喲”一聲,倒在了椅子上心裏不禁驚呼:“好險!”不知道是疼得還是嚇得,我的全身都是冷汗,就連手心裏都是濕漉漉的。
單腿蹦也行不通,我有點泄氣了。但是,一想到媽媽一天一夜都沒有吃飯了,我還是不甘心就這樣退回去。起碼現在的路,已經挪了一半。隻要能想辦法再挪兩米,我就能到灶台了。挪?對,就是挪。瞬間,我好像對這個挪字有了些觸動。我的右腿之所以劇烈疼痛,就是由於蹦的衝擊力太大而造成的。而挪相對於蹦來講,是平和的。想到這裏,我手扶著門框單腿站了起來。用左腳尖先橫著向外撇,形成半個外八字的形狀,然後左腳跟也隨即跟進,橫著向外撇。這樣,腳在地上橫著畫出一個“Z”字形,成功地挪動了幾厘米。我手扶著牆壁,就這樣一點一點地挪到了灶台。
熱完了飯,怎麼端回去還是個大問題。我的手不能離開牆壁,根本騰不出手來端盆。即使手能夠離開牆壁,單腿挪本身就不穩。我能夠不摔跤已經很不錯了,根本沒有精力再去端盆。最終,我把飯倒進了一個大飯盆,再把盆放在地下,手裏拿著一個長長的擀麵杖,彎下腰用擀麵杖盡量地把盆推得遠一點。放下擀麵杖,我再扶著牆壁挪幾步,然後再拿起擀麵杖推飯盆。就這樣一點一點地把飯推進了屋,擺在了媽媽的麵前。
當媽媽端起我熱的飯時,我看見媽媽的眼睛裏,有晶瑩的淚光在閃動。雖然真的很累,幾乎是筋疲力盡,但是看著媽媽終於沒有餓著肚子,我的心裏充滿著成就感和滿足感,還有一種……由衷的……心酸。
“無力”的我,去照顧“無力”的媽媽。不管對於我,還是對於媽媽,都是特殊的境遇,都是全新的挑戰!在這一係列的挑戰中,突然讓我明白了一點,我必須要突破目前的這種困境了,如果不突破,總有一天我會把媽媽拖垮!而我,也將落入萬劫不複的深淵!
我能突破困境嗎?我還能“尋”回已經失去的雙腿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