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找求生的“突破口”
我,又陷入了兩難的境地。活著,這日複一日,沒頭沒尾更沒有安全感的日子,何年何月才是個頭?但是,我依然不能心無旁騖地死去。自從發現了媽媽的良苦用心,我肩膀上似乎就多了一種叫做“使命感”的東西。
決定了要活下去,隻是“一轉念”的事。但是,要想把這個“一轉念”付諸行動,顯然並沒有想象的那麼容易。“活下去”這簡簡單單的三個字,落在我身上的分量,足有千斤!
這幾天,我一直在思索。在這樣糟糕的處境下,我怎樣才能開辟出一條生路,讓自己活下去,但是,越想,就越覺得頭疼。如果想要活下去,我的生存環境是改變不了的,我不能指望或者依靠著誰,會像媽媽一樣,周到地照顧好我的生活起居。這個“指望”和“依靠”的想法,首先就要在腦袋裏抹除。
但是,如果完全不靠外力,似乎也是不現實的。我的身體狀態無法改變。很多事情不是我不去做。而是真的做不了,我沒有辦法讓關節再慢慢地變回原樣,再去梳頭、洗臉。我也沒有辦法讓自己變得能夠走路,再去做飯,連起床都必須有人把我從炕上扶起來,或者推起來,我才能坐著。如果沒有這個能把我扶起來的人,我就要在炕上躺上一天。想到這一點,我的心情馬上又灰暗了下去。我覺得轉來轉去,自己的思維又轉回到了原點。這,似乎是一個突破不了的難題。
內心的我,是那麼想擺脫“凡事都需要人來幫忙”這樣的狀態,但是,現實的我,卻被殘酷的境地牢牢地砸了回來。我好像生活在一個夾縫中,左邊是堅硬的岩石,右邊是牢不可破的山壁。我在夾縫中就要被悶死了,我該怎麼辦?
不由自主地,我把眼光又朝媽媽的遺像看去,媽媽依舊笑意盈盈地看著我。我的心裏一疼,一句話從心靈深處飛了出來:“媽媽沒有了,以後,你就要靠自己了。”“靠自己”,這三個字一出現,就如同一個炸雷,震得我一哆嗦,又如同一記悶棍,把我結結實實地打醒了!雖然,我極其不願意承認這個事實,但是我還是不得不承認,除了媽媽,我確實隻能靠自己了。
領悟了這一點以後,我突然意識到,現在的處境可以用“危機”來形容了。媽媽還在的時候,我就是一隻長在溫室裏,從來沒有經曆過風吹雨打的羔羊。現在媽媽走了,一夜之間,我的溫室沒有了。麵對絕境,我隻有兩個選擇:一是被凍死。二以最快的速度,在一夜之間長出禦寒的“絨毛”!隻有這樣,我才能夠活下去。所以接下來迫在眉睫的問題,就是要開動所有的腦筋,去尋找一個可以迅速長出“絨毛”的辦法。
自己起不來,應該是我現在最大的障礙。吃飯、洗臉、上廁所這些事情,是不能用躺著的姿勢來完成的。如果想要擺脫‘凡事求人’的狀態,自己能從床上爬起來,就應該是我第一個要突破的難題。起碼放在身邊的一些東西,我就能夠到了。想到這裏,我那顆堵得滿滿的心,似乎一下子就有了縫隙。這縫隙慢慢地擴大,變成了一條可以理順的通道。
怎麼樣才能讓自己起來呢?我的眼睛不停地眨巴,眼神四處遊離,大腦也無比活躍。我想,應該借用一個“外力”來幫助自己。當然,這個“外力”不是指任何人,是我應該想一種辦法,或者借用某種東西,來讓自己“借力打力”地坐起來。我的心猛地一跳,有了一種踏破鐵鞋無覓處的感覺。“借力打力”!真是一個好辦法,雖然暫時這個“借力打力”的雛形還沒有出來,起碼,我的思路是對的。
用蹺蹺板的原理坐起來
躺在炕上,我向炕沿邊望去。目測著我現在躺著的位置,距離炕沿邊有多遠。挨著炕沿邊,有一排椅子。椅子的高度,正好比炕沿矮了十厘米左右。我可不可以利用這十厘米的高低差,“借力打力”地讓自己起來呢?
想到此,我開始平躺著身體,讓自己的雙腳落在炕上。然後用雙腳使勁兒地鉤著炕,後背往腳的方向蹭。蹭到了炕沿邊兒,我已經累得氣喘籲籲、滿身大汗了。我開始把雙腿慢慢地滑到炕沿下。可是,我的雙腿往炕沿下稍微一放,大腿根處就傳來一陣痙攣的抽痛。疼得我一哆嗦,馬上就縮回了腿。
經過剛才這一陣子的折騰,我早已渾身癱軟、疲憊不堪了。我需要先躺一會兒,然後再繼續想辦法。躺在光禿禿的炕上,我覺得直硌後腦勺。這才想起來剛才往地下滑的時候,把枕頭推到一邊兒去了。終於挪到了枕頭邊,我“咣當”一下躺在枕頭上,長出了一口氣:“好累呀!”
躺了一會兒,我的頭又從枕頭上“滑”了下去。剛才推枕頭的時候,枕頭被我推在了裝隨身用品的包上。現在,等於是一個枕頭,加上一個包的高度。我的兩隻腳蹬著炕,腰部使勁兒地往枕頭上挺。這一次,挺得用力過猛了。枕頭不是枕在了後腦勺,而是枕在後背和脖子的連接處。
剛要往下滑,突然,我靈機一動,一絲靈光在腦海中一閃而過。我……好像抓住點什麼了。但是,這隻是一個閃念,當我想繼續把這個靈光捕捉、放大的時候,又好像什麼都沒有了。我保持住這個姿勢沒有動,脖子往後仰得又酸又疼。為了緩解酸疼,我輕輕地抬起頭。這一抬頭,那道一閃而過的靈光再一次出現。我驚奇地發現,現在的這個姿勢,後背枕著枕頭,上半身是微微前傾的!這個姿勢,頭比平時躺著的時候高了不少。如果我把枕頭枕在腰上呢?那不正是蹺蹺板的原理嗎?想到此處,隻感覺自己的血液,好像突然間都湧向了頭頂,連呼吸都有些急促了。
我繼續雙腳蹬著炕,用腰部的力量讓上身盡量地往枕頭上挺。挺了一會兒,感覺枕頭的位置已經接近於腰部了。我把自己的腰部當成蹺蹺板的那個軸,腳下開始用使勁兒地往下蹬,上身使勁兒地往上挺。可是,我最多隻能挺起來30度。
“難道是我的思路出錯了嗎?如果沒有錯,為什麼我依然起不來呢?是哪裏出問題了嗎?”我百思不得其解,眉頭緊鎖。不行,我得一個細節一個細節地去分析。把腰部當成一個軸,這一點是對的。那剩下的就是重力的問題了吧?是我腳下的重力不夠?腳下的重力,我是已經到了極限了,再多一分的力氣都用不上了,恐怕我還得在巧勁兒上麵下工夫。想到了巧勁兒,我一下子聯想到了和蹺蹺板差不多的不倒翁。冥冥中我有一種感覺,這一次應該會成功了!想到可以自己坐起來,我的疲憊感也消失了一半。趁熱打鐵,我還是試試這個辦法能不能行得通吧。想到這裏,我先在腦袋裏勾畫出了一個不倒翁的形象。然後想象著它左搖右擺時候的力道,應該是一個什麼樣的走向。對比著不倒翁的形象,我憋住一口氣,抬起雙腿,蜷起來盡量地抬高,越高越好。在抬腿的時候,腰部就牢牢地貼在了炕上,就相當於不倒翁的底了。在往上抬腿的瞬間,後背的枕頭相對於腿,產生一個反作用力,相當於蹺蹺板比較輕的那一頭。這時候,腰部軸的作用才開始顯現。腿往上卷,腰貼炕麵,背部靠枕頭,這三個著力點最後都集中在了腰上,然後腿猛地向下一蹬,腰部借力打力地一挺,我驚奇地發現,我坐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