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行帶給人們的可能不隻是力量,還有心境上的改變,以及一些你不願去麵對的回憶。至少徐平他所修行的鬼道,給了他一些改變,而這些改變讓他更容易接受。
或者說忍耐。
時間能夠衝淡一切,但那還是需要時間,很多的時間。對於無力地現實,我們能做的仿佛隻有接受一途了。
此時才發覺自己修煉的是鬼道之術可能是他現下唯一的幸運,對於一個整日與冰冷的鬼物以及枯寂的修煉打交道的修行者,這一切他所能接受的要比常人跟快些吧。
倒是此時他有了些別樣的發現。
伸出纖長的食指點著自己的眉心,雙目微合,徐平的意識沉入識海。
此時他的識海之中除了原本的如湖波平靜的念力,以及深沉識海之中的元神魂魄所在,識海之上還懸著一團五色毫光。
這團五色毫光仿佛憑空出現,但是徐平直覺性的覺得自己能夠在天道煞雷下逃得一命,並且能平安到達此界,應該便是拜此物所賜。
另外他隱隱覺得這團五色毫光,可能和與原本自己煉入元神的那個傳承法器有關。
此時那個傳承法器雖然已消失不見,但是當日他以元神火遁出軀殼,一身法器等物均無法攜帶,隻有那件傳承法器被帶出,並且還在最後擋在自己之前,用以去抵擋那道可怖的天道煞雷。
如此看了,這團五色毫光不是憑空而來,便是那原本尋常的傳承法器異變而成。
這團五色毫光穩穩懸在識海上方巋然不動,仍憑徐平如何調動識海念力接觸、拉扯、抨擊,它隻依舊故我。
歎息著捏緊了自己的眉心年輕的皺褶,時間稍久,徐平也就隨它去了,至少自己眼下拿這東西無可奈何,也並不清楚這到底為何物,那麼就不去想它。
一念及此,徐平也不再管身邊是有什麼詭異的地方,開始盤膝打坐起來了,不過這並非是在吞吐靈氣恢複修為,相反他隻是在打坐安神。
畢竟現在對於他來說神魂的損傷才是首要的。
而他此時最擔心的是如何去快速的融入這個界麵,而修煉似乎真的成了次要之事。
過了不知多久,船身一震,輕搖幾下後便不再搖晃。
“到了嗎!看看什麼情況再說吧。”心下暗自想著,徐平緩緩睜開眼睛。
徐平已是恢複了一點精神,而周圍的孩子也大都醒了過來,不過看起來彼此並不是那麼熟悉,反而有那麼一些生分和警惕在其中。
徐平緩緩退後到了船艙更陰暗的角落,這也算是其多年修行鬼道之術養成的習性,養晦藏形,盡量不去吸引別人的注意力,行走於陰影之下。
稍後,船艙的門被一雙有力的大手緩緩掀開,那雙手的主人是一個麵色和善的金發中年男子,背插一把雙手大劍一身騎士輕鎧。
“呦!下船,我們到了。”
當男人說完這番話後徐平還是有幾分警惕的,不過當他看到其他的孩子大多滿臉輕鬆的時候,徐平的心中的擔憂反倒消弭大半了。
帷幕被重新放下,門戶大開,一些孩童不假思索,拉開門便走了出去。還有些或是觀望或是叫醒身邊的同伴。
徐平沉思片刻,最後還是決定離開那陰暗的角落,跟著幾個孩子一起離開。
灰褐色的艙門後,天氣是極為舒爽的,白雲悠悠,碧空如洗。
中年劍士仿佛心情不錯,衝身後的孩子招招手便大步向前走上甲板。
潮濕的甲板上沒有如徐平所想的那些忙活卸貨的水手,也沒有想象中的碼頭的喧鬧。
有的隻是甲板上沉默不語的眾多白袍人,以及更多如他們一樣的孩童少年。
碼頭上雖然相對嘈雜一些,但也算是井然有序。
這種分外違和的氛圍,帶給徐平的隻有更多的疑惑以及擔憂。
看著灑滿碧空的日光,他蒼白的麵容下的一絲陰冷逐漸隱去,轉而生出淺淺微笑。
此時帶隊的金發中年劍士已然招呼眾人開始下船。